身子逐渐变暖,她靠在他怀中,安心的喟叹了口气,轻轻闭上双眼。入睡之前,她眼角瞄见床头闹钟显示的时间。
她这趟离家出走,只花了两个小时又二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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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江震和她之间的关系。仍维持著以往的相处模式。只是,不安就像是一颗种秄,已经在她心里发芽,她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少。
那次她离家出走,又乖乖自动回来。第二天江震提都没提,只是将他的手机号码给了她之後,就当作没事般,不再提及昨晚的事。
静芸拿著针线,叹了一口气。
姊夫说,江震需要时间适应。所以,她更加努力等待,也想帮助他适应两人的婚姻生活。她是那么努力,想当他的好妻子、好老婆,可是不论她怎么做,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吗?
电话铃声响起,静芸猛然回神,放下布娃娃,伸手接起电话。
「喂?」
「我是江震。」
「时间到了吗?我收一下东西,马上奸。」她连忙抬头看时钟,确认时间。今天她和医生约好了,要再去做产检,江震答应,会请假回来,接她一起去。
在她慌忙收东收西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江震,却又开口了。
「队上有状况,我走下开,你自己叫车过去。」
收拾东西的小手,蓦地僵停。
自己去?他要她一个人自己去做产检?
「可是,」她下安的嗫嚅著。「医生说,有事要和你说……」
「叫他打我手机。」
「可是——」她还想要再说,江震却已经挂断电话,话筒里不再传来他低沈的声音,只剩下单调的嘟嘟声。
静芸看著手里的电话,愣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想哭。
一点半了。
她和医生约好,两点要去看诊的。
泪汪汪的眼,看著墙上的时钟。她咬著唇,临时也找不到别人可以陪她去产检。她茫然又沮丧,枯坐在沙发上,过了好几分钟才起身,抓起背包,叫了计程车前往诊所。
进了妇产科诊所,坐在椅子上,静芸伸出手,轻轻抚著凸起的小腹,只觉得好孤单。
诊所里头,坐著好几位孕妇,等著要看诊。每个孕妇身旁都有丈夫陪伴,不断嘘寒问暖,只有她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她愈看愈羡慕、愈看愈伤心,寂寞涌上心头,逼出眼里的泪。
怕被人发现,她赶紧低头,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滴。
心上的疼,却是怎么也擦不去的……
他明明答应了,会陪她一起来产检的。
静芸咬著唇,强压住心中悲伤。等了好一会儿,护士终於叫到她的名字,她独自走进诊疗室。
诊疗期间,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就怕医生会用同情的眼光看她。现在的她,情绪太过脆弱,要是接触到那样的眼光,肯定会当场痛哭失声。
好不容易,她做完产检,走出诊所,天际竟落起大雨。她试著招计程车,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空车,每一辆计程车上,老早都有了乘客。
雨愈下愈大,她只得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伞,打算坐公车回去。
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她才刚撑开伞,就开始刮起风了。
公车站牌远在好几百公尺外,她紧紧抓著伞把,却还是挡不住寒风冷雨。一段路走下来,她不只脚湿了、裙子湿了,就连包包都湿了,一双腿更是又疼又酸,难受极了。
忽地,一辆汽车飞快驶过,溅起一地泥水,她闪避不及,被泼洒了整身。她吓得踉跄倒退,手儿一松,背包掉了,那把伞就被风吹跑了。
静芸拨开额前湿透的发,惊魂未定的喘了口气。
雨还在下,她茫茫然的转回身,脸上头上满是泥水,半边的身子也全被溅湿,湿发垂落在脸旁。
雨伞老早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她低下头,寻找背包,却看见背包掉进泥水坑里,上头那个她亲手做的小静芸吊饰,孤孤单单的躺在泥水里,看来好狼狈、好悲惨、好可怜……
跟她一样。
静芸蹲下身,捡起背包跟娃娃,蓄积了好几个小时的情绪,终於就此崩溃。她将又湿又脏的吊饰,紧紧压在心口上,不禁痛哭失声。
一个好心的女孩,看得不忍心,主动把伞借给她,还替她招到计程车,她却为此更加难过。
一位陌生人都可以对她这么好,而江震呢?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连不认识的司机先生,都担心她会因为淋雨而受寒,一再慎重交代,她回家之後,要记得先洗个热水澡。
江震呢?他又在哪里?
姊夫说过,江震需要时间适应,那她呢?她也不好受啊!
她努力试著做个好妻子,但无论她多努力,却总是得不到江震的回应。对他来说,她似乎就只是一个摆著好看,偶尔能替他暖床、做饭的家具。
她哭了好久好久,也想了好久好久。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只要她爱他就够了。直到现在,她才猛然惊觉,单方面的爱情,实在不足以支撑一个婚姻。
当初嫁给江震时,她真的是很高兴、很开心。直到如今,她却觉得,江震只把她当成一个必须背负的包袱、一个必须负担的责任。
对他来说,她的存在意义,仅止於如此吧?
哭到眼睛酸疼後,她反而平静下来,先收好了行李,再替他做好晚餐,然後静静坐在沙发上,等著江震回来。
天黑了,她打开灯,看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和他相处的日子也一一浮现眼前,泪水又再度上涌,她再次抹乾。
七点十二分,门口有了动静,车子引擎在门前熄火。
她起身去开门,替他拿外套,再递上拖鞋。
看著那双哭红的眼儿,江震心口一抽,有些愧疚,却也有些恼火。他知道,这个小女人,肯定是因为他的失约而难过。
他也不愿意失信,但是身为飞鹰特勤小组的副队长,只要一有状况,他就得即刻去处理,实在不可能每次都陪她一起去做产检。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打住。
看著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的小妻子,江震开口道:「你先说吧!」
静芸深吸了口气,抬起脸儿,看著眼前这个,她自己爱上、自己愿意嫁他的男人,鼓起勇气,哑声轻问:「阿震,如果当初我没有怀孕,你会娶我吗?」
他黑瞳一黯,闪过一丝恼怒。
「你现在是想吵架吗?」
「不是。」她瑟缩了一下,却仍坚定的看著他。「我是认真的。」
他抿唇不答。
静芸喉头一梗,坚持要得到答案,勉强再问了一次。「如果当初我没有怀孕,你会娶我吗?」
「不会。」
他的声音十分冷硬,说完便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往厨房走去。
静芸看著那逐渐远去的冷漠背影,脸色苍白的站在玄关,身子不禁微微晃了一晃。
他回答得如此简单明了,她听得再清楚不过了。
最後一丝希望,也灭了。
她紧紧抓著他的外套,抵在疼痛的胸口,好半天无法动弹,只能站在原地,等著那揪心的疼痛逐渐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於能动了。
静芸颤抖著手,将他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再把鞋柜上的静芸新娘布娃娃,收进背包袋子里,跟著才拖著整理好的行李箱,转身走了出去。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