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命令她们不敢不从,只得横眉竖眼地退出花厅带上门。
只剩下二人独处,明亭香上前吹熄油灯,二人在黑暗中卸除武装,她举步向床榻走去,不意他却伸手拦阻。
“别忙,今夜月色不错,一起赏月观星吧。”
博穆于床榻上坐下,顺道将明亭香带入怀中,一道凭窗眺月。铁臂环抱,手指交握实于她的腰腹,令她向后倾倒,二人自肩头至腿股密密贴合,毫无空隙。
空气中暗香浮动,是令他倾倒迷恋的气味,他隐忍住,将口鼻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地吸闻。
颤抖的葱指置于如铁般强硬的手臂上,她暗恼为何他只用一个动作,便能撩起她的情欲,令她只能臣服于他的身下。
顶着她臀部的坚硬宣示着他并非不为所动,方使她稍稍释怀。
“你真香。”博穆无意识地呢喃着。
“你也有香味,是我精心调配的。”空白的脑子下意识地回应。
“但是你的香味儿,是我的最爱。”
最后一个字震慑住明亭香,令她不由自主地僵硬,博穆也察觉到了,但是他却略过不提。
衷心企盼听到的字眼虽然并非以想望的方式说出,出自他口中也令明亭香深受感动,她不禁湿润了眼眶。
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地要求再听一次,仅侧斜过螓首,将白皙无瑕的纤颈,呈在他的面前任他恣意怜爱。
“你可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所赠的香囊。”博穆以颊揉着她的发丝,感受着丝缎滑面的感受。
不解他为何重提往事,明亭香只能顺从地应了一声:“嗯。”
伸手至襟袋内探寻,博穆摸出了一件东西,展现在她眼前,就着微弱的月光,明亭香辨认出是她所赠的香囊。
底布的颜色,与绣线的花样,并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褪色暗淡,足见使用者是如何用心维持保护,而历经三年,当初填入的香料早已消散,他却仍保留至今,想来是甚为喜欢。
自他的指尖接过香囊,明亭香忆起当年是如何一针一线小心斟酌,生怕他不喜欢,现在目睹它被如此呵护,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可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话?”
“不记得了。”
其实那日的事情,明亭香仍历历在目,但是她不明白博穆的用意,因而撒谎相瞒,真要忘了那一雪夜,惟有等她死后埋入土方有可能。
虽然如此,博穆仍不以为意,轻声笑着与她一同打量香囊。
“没关系,来日方长,你欠我的会向你要回来的。”他伸出巨掌包住了她的,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将她反转过身子,令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勃发的欲望顶在她的双腿间,温暖的热度几乎令他就此爆发。
面对这个新的姿势,明亭香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双掌下意识地贴放在博穆雄壮硕健的胸肌上。
躺卧在榻上,博穆双手环在她的腰肢上,指尖几乎顶在一起成圈。
“今天就当我是野马,而你是骑师,来驯服我吧!”他说出他的渴盼。
俯首望着博穆,经过兰儿仔细梳理的秀发,如帘幕般垂下,罩住两人的面孔,好似蜘蛛丝缠绕着他们。但是即使亭香是千年蜘蛛精,他亦不会有所反抗,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不也是一大乐事。
况且,当此花前月下,让人无法为性命忧虑。
第九章
“怎么,这么快情就转淡啦?”皇太后身处坤宁宫内可是百无聊赖,难得有同辈分的话伴儿,乐得稍微摆脱国母的架子,和人说说八卦。
“没有,才没这回事。”
明亭香眼珠子死盯着绣布,不肯随便乱转,当然更不可能与皇太后相对。
抛开了手中绣框,皇太后步下凤座,坐到明亭香身边的椅子。
整个坤宁宫内的宫女、太监全被遣开,广大的宫厅里只有她们二人。
“那为什么襄亲王跟你两人冷淡得像陌生人,我看他对鳖拜都比对你热络。”
皇太后轻蹴着明亭香足尖催促着。
但是明亭香硬是吃了秤铂铁了心,完全置之不理,若非皇太后宠爱,早不知掉了几次脑袋。
“还有哪,为什么宫中没下懿旨,你便永不进宫请安,好几次太皇太后问起,我都不知用了多少借口搪塞,许多借口连我自己都不信,老佛爷当然更不信。”
耳边有皇太后聒噪不休,明亭香失去了平时的耐性,好好的一朵夏日荷花给绣得七零八落,歪歪扭扭地好似丑陋的毒蛇在爬。
“太后若无心刺绣,臣妾告退。”
将绣框、针线抛入竹篮,明亭香行礼欲告退。
皇太后等的便是这一刻,没有刺绣当幌子,更可以直捣黄龙。
禁锢在这金瓦红墙之中,面对着笑里藏刀的朝臣和与他们同样居心叵测的妻女,她已经厌烦了这种强装笑颜的日子,再多看他们一眼,她便要克制不住而作呕。
“别了,多待一会儿吧。否则哀家每天一道旨,让你天天进宫来,除非你不要命了敢抗旨。”
这顶大帽子一扣,明亭香高举双手投降,搁下篮子坐回椅凳上。
“瞧瞧,人家哪一个女人新嫁不是像朵花儿似地绽放,怎偏偏你是反其道而行,看来憔悴许多。”
几句关心之词,感动了明亭香,不过是一个眨眼,泪水便开始在她眼眶打转,顺着脸颊流下。
在皇宫大内,尤其是坤宁宫中,在皇太后面前掉泪是犯上大忌讳,但是亭香早已不在乎,只顾着扑簌簌地掉泪。
身处襄王府,仆人们是同仇敌忾,围在她的身边安慰,但是总少了几许贴心,她仍是压抑着委屈,和寂寞一同吞下腹中。
但皇太后可以感同身受,才会一语中的。
“行啦,别淌泪,哭花了脸可难看。”皇太后执着自己的手绢频频为明亭香拭泪。
“我了解和一个过世的人竞争的痛苦,不论是优良典范亦或罪恶典范,活着的人永远无法突破与推翻。”皇太后乘机发牢骚。
万事起头难,凡事只要有人开了先例,再来便容易多了,可比滔滔江水,万马奔腾,其势只手难挡,抱怨也不例外。
“可不是,拿我当耗子管,就只差吃饭睡觉没向他报备,他真的对我了如指掌。”手绢沾满了眼泪鼻涕,几乎黏成一团球状。
要抱怨,明亭香有满箩筐的怨言,准备决堤淹没周边的人。
“嗯、嗯。”皇太后猛点头赞成,鼓励明亭香大呜大放。
“臣妾这辈子只认定他,对王爷是掏心掏肺,可是他呢,王爷只抬高了头用鼻孔看着我,用四只眼睛处处挑着过失,随时等着骂我淫荡无耻。”
“等一下。”皇太后听得胡涂。“为什么有四只眼睛?”
每个人天生只有两只眼睛,哪来的四只?还真恶心。
“加上鼻孔不就四只,他高出我一大截,抬头一看,两个鼻孔就像眼睛。”明亭香七手八脚地比画着。
“他真的骂你淫荡无耻?”皇太后不顾身份地大叫。
此举惊吓到门外守候的宫女与太监,纷纷破门而入,但只见到皇太后气愤填膺,而襄王福晋红着眼眶,像是哭过了一场,厅内的气氛煞是诡异,令他们呆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皇太后举掌权威地一挥,所有擅入的宫侍立即躬身退出,重新关上门,还给她们宁静。
不满博穆的无的放矢,皇太后再问了一次。
明亭香摇首回应,令她松了口气。
“这倒没有,只是巨妾言过其实。”
“相信一件事,滴水可穿石,让时间去证明一切,这好过你声嘶力竭地大呼清白。他身边只有你一个,所有的寂寞也只能对你倾诉,还是有很多机会赢回他。过几年,回忆便会淡化,最后你会是陪伴在他身边的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