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人,有人陪我来的。”她的螓首往后示意。
在一旁久站多时的粮行总管轻声咳了咳,暗示自己的存在。
瞅着那个还没他强壮的总管,申叔华怀疑他能发挥多少功用;但是他没将这种话说出,真要说出心中所想的,会伤害到他的男性自尊。
“万一来的歹人不只一个,你们能打得过人家吗?”
申叔华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总管瞧,好似他要敢点一下头,他便要咬掉似的。总管不敢造次,只能屈居在他的淫威下猛摇着头。
得到支持,申叔华得意地看向平芯红;不料她却一脚踢在他的胫骨上,让他吃痛地差一点失手将她摔在地上。
“你要谋杀亲夫吗?”他咬牙忍痛地问。
平芯红蹙紧眉掩饰她的忧虑。“不过就是踢了你一脚,又不是琉璃做的,怎么这么不经碰。”她口中念念有词地叨念着。
他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消瘦的她脆弱得好象不堪一击,但是她也偏偏有着骡子般的脾性,足以与他分庭抗礼。
“你这一脚对我自尊的伤害比肉体要来得大。”申叔华好心地告知她,他所在意的事情。
她向上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男人为何如此在乎面子,尤其在同性的面前,更是要保住那微不足道的立场。
好象控制不住妻子,这个男人就一点价值也没有。
“是,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在此向你慎重的道歉。”平芯红言不由衷的陪不是。
一旁的总管不敢吭声,任由这对夫妻进行着看似和善的打情骂俏。这种事外人不好干涉,但是他却不开口打断他们,眼前有更严重的事等着解决。
“请少奶奶将事实告诉少爷。此事兹事体大,不是单单你我二人可以解决的。”总管不愿这重担光由他们两人承担,身为未来的当家主,申叔华也有责任扛起。
总管没头没脑的话听得申叔华一头雾水,他这才发现这座仓库有些不对劲。依照时令,此时仓库内该是堆满着坑满谷的谷物,怎么会是眼前这一副空荡荡的光景。
空气中还散发着干燥稻米的香气,代表之前米粮还曾在这里堆存着,但那些谷物呢?跑到哪儿去了?其中的蹊跷令人参不透。
“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疑惑地放下平芯红,但没有放开她。
轻轻叹了一口气,平芯红心中有万般不愿,她原先希望在他完全掌控之前将事情解决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可以轻松解决。”她还不服输地想粉饰太平。
申叔华有股冲动,真想拎起她来摇一摇,看看是她太过没常识,还是他太过不可靠,不值得她信赖。
“是亏空?遭劫?”他专注地等着她的答案。
但是她这时却像个闷葫芦,不说话就是不说话。急得他又将她提起,让两人面对面。
“你倒是说话呀!我又不会读心术,猜不透你的心事。”
原先平芯红铁了心,打算什么也不说。这是在她管理时发生的事,在全盘交予他之前,理应由她来解决。
可是他一脸的焦急却打动她的心。这算是他对她的关爱吧?平芯红的心中不住地纳闷着。
这对夫妻的个性一个比一个要强,总管已是吃足了苦头,再加上这件事一个处理失当,他的身家财产全拿出来,也填不了这个大钱坑。
不等平芯红的允准,总管一五一十的将事情源源本本的向申叔华报告。他这么做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不让少夫人成为众矢之的。
有些人光会领银子过好日子,殊不知他们花用的银两全都是她用心血换来的;但是只要让他们抓到把柄,那些人一定第一个落井下石。
听完了总管的报告,申叔华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有任何想法。他是会将责任归咎于何人身上呢?总管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可是仍在他的掌握势力范围内的平芯红,却明白他的情绪不如外表的冷静。她的一双手臂被他抓得几乎将要折断,她却不敢将恐惧形诸于色,咬住嘴唇拼命强忍住痛楚。
申叔华因被气愤占据所有心思,完全不知自己在不自觉中伤害到她,等见到她益见苍白的脸色时,才明白自己伤了她。
松了手劲,申叔华劈头就对她大声吼叫:“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只由你和总管两个人调查。你以为你是谁?衙门里的捕快?还是青天大老爷?你知不知道毒药有多可怕?”
平芯红直觉想以手掩耳,以减轻他大吼时在耳中掀起的震荡,偏偏他的手仍箝制住她,让她无法掩耳。
“事情闹大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当然得暗中行动,难不成还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她不服气地回嘴,完全没有考虑眼下的处境。
不由分说地,申叔华又开始拿她当波浪鼓摇。
“你知不知道只死了一堆老鼠是你的运气,万一下毒者心有不甘,不知哪一天把毒下在你身上,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申叔华说着浅显易懂的道理。
不知道是平芯红存心气他,抑或是真的不以为意,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几乎令他气绝。
“就是怕再有死老鼠,总管和我才会加紧调查,不过就快有眉目了,你毋需操心。”
“我看我先掐死你,替下毒者省些工夫算了,也省得日后后悔。”申叔华喃喃自语着。
其实也不能算是喃喃自语,因为他的声音大到足以在空荡荡的仓库中产生回响。
平芯红不解他的气愤由何而来。
“后悔什么?”她还真是七月半的鸭子,傻傻地不知死期将至。
总管双手合十,默默地为少夫人向菩萨祈祷,求神发发慈悲,保佑这个看似成熟、却又在某些方面非常无知的女人。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从来不会为自身的安危设想,总是将别人的福祉置于自己之前。
闻之,申叔华给了平芯红一记白眼,随即闭上眼又睁开。他不知道满天的神佛是哪一位在庇护笨蛋傻子的,他真是劳苦功高。若天下再多几个像她这样不受教的呆子,那他绝对值得世人多烧几炷香,慰劳他的辛劳。
“我宁可让你死在我的手中,也好过你不明不白地被人毒死。”他咬牙切齿地恫吓。
“我知道你只是在开开玩笑而已。”平芯红笑笑地四两拨千斤。
她若不是真给吓傻了,就是当真了解他宁愿为她赴汤蹈火,也不容许有人动她一根寒毛。申叔华仔细地看着她,想找出到底是何原因。
但是她只是一径的笑着,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令他好生失望。若是能从中瞧出个端倪,便可以解决夜夜煎熬着他的烈焰,将他自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他真怀念以前为非作歹的日子,起码对她可霸王硬上弓,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和她玩着你进我退的游戏。当个君子可真是不容易。
“等你我二人独处时,你再来说这句话。”申叔华的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逗趣成分居多。
平芯红明眸半垂不敢看他,彼此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身上的热气像太阳一样烘烤着她,闷热的仓库顿时温度上升,好象煮着沸水的锅子,让她闷出了一身汗。
若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而她又是内敛保守的个性,他绝对会给她一个热吻,消去她的利刺。
她就是少了这种狂放的刺激,才导致她这么刚毅不阿。
总管清了清喉咙,提醒这对夫妻尚有他的存在。“少爷觉得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他想听听他是否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值不值得他继续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