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会有女人那么笨,傻傻地被丈夫欺负得要死要活的,还一心护著丈夫?”她大皱眉头。“要是我,那种男人干脆不嫁也罢。”
“若是照你的标准,这世上十有八九对夫妻就结不成婚了。”他微笑。
“我就是不服气,谁说成了亲就得事事听男人的?做丈夫的爱护疼宠妻子不是天经地义吗?”她圆溜溜乌黑的大眼睛瞅向他,彷佛要他说出个公断。
“呃——”他眨眨眼,为难地一笑。“我没经验,不了解。”
“对喔,你也没成亲过。”她想了一下,又抬眼瞅著他。“‘风流’的滋味好玩吗?都得做些什么事才能算得上是‘风流’?你是不是常常跟姑娘家混在一起?到青楼妓院去该怎么避免染上风流病?”
她连串的问题问得他节节败退,哑口无言。
“其实……”他眼角瞥见文房四实在偷笑,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们一眼,清清喉咙道:“我也不是很风流。”
“可是他们都说你风流。”她可也不是那么笨,容易被唬弄过去。
“他们不了解我。”他笑嘻嘻。
“是……吗?”她满脸怀疑。
“是真的,否则他们怎么会胡乱说我脚不沾尘呢?统统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听信谣言。”
“啊,我知道了。”她恍然大悟,“对,就像他们说我是恶婆娘一样,根本就不是事实嘛!”
梅十二可以感觉到背后的窃笑声变成了呛咳声,不禁大感满意。
“你果然了解我的处境和心情。”
“我了解,我非常了解。”她同情地握住他的手,认真地摇一摇。
他不知怎地,手掌被她柔嫩如凝脂的小手包覆著,心口奇异地怦怦剧跳了起来。
为了掩饰这奇怪突兀陌生的悸跳骚动感,他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逢人就问要不要娶你?”
“因为我想嫁呀!”她想当然耳地道。
呃,也对。
“可是你出落得以花为容、以柳为姿的绝世容颜,又怎会忧心这嫁娶之事?”他使出教人倾心的公子谈吐。“正所谓开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
怎知璞娘发愣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背诗啊?”
什么?亏他念了半天,原来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啧,连这样都不懂得欣赏,活该她嫁不出去。
“我是在赞美你的容貌。”他没好气地道:“我现在有点知道你为什么嫁不出去的原因了。”
“我不是嫁不出去。”她小脸一沉。最气人家戳中她的弱点。
偏偏梅十二不识相,还自顾自的滔滔不绝——
“别自欺欺人了,若非如此,你何需抛头露脸地四处抓人来问,是不是要娶你?其实你也不用这样,若是真正够英雄、够胆量的男人自然会……咳咳咳!”他一句话已经说不下去,因为璞娘一拳揍进了他平坦柔软的小腹里。
他是出名的剑客,不是出名的人肉沙包,这记铁拳揍得他一口气差点呼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想过得对她设防!
“十二少爷——”红绿丫头和文房四宝大惊失色,要过来阻挡已经来不及。
“你们男人统统都一个熊样!”璞娘揍完人,气呼呼地转头就走。
“你……慢著……”他捂著剧痛的肚子,气急败坏地叫。
“十二少爷!”文房四宝简直不敢相信,在江湖中排名十大高手之中的十二少爷居然会被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一拳槌得险些岔气。
那现在……应该去把她捉回来,乖乖让十二少处置吗?
好半晌,他总算呼吸顺畅了些,沙哑道:“去打听她是谁,家住何处。”
“十二少爷,你该不会想追杀砍抓他们全家吧?”红儿小心的问。
他揉了揉肚子,刹那间是有那么一点点想,但是这跟他素来主张和平的原则大相违背。
他可以接受三八的、奇蠢的、肥肿的、丑陋的、刻薄的、脏兮兮……的姑娘家对自己频频使眼色表爱意,甚至都快扑上来舔他,还是能笑得处变不惊、魅力不减。
但是他不能接受居然有人对他视而不见,宁可街上随便抓一个贩夫走卒来做丈夫,也不肯稍微问一下他有没有这个意愿,虽然他也不要,但是她怎么能够对他如此冷落忽视?
且慢。一个绝世巧妙的念头蓦然闪过他脑内。
既然她对于他的魅力视若无睹,又凶巴巴得想嫁人,而他正巧有个好计画……
“啊,我有个更好的点子。”他唇畔蓦然露出了一抹邪邪的笑意,然后笑意越形扩大。
看得红儿、绿儿和文房四宝不禁浑身寒毛直竖。
“这将是个一石二鸟的好点子,我真是佩服我自己啊,哈哈哈……”他不由得放声大笑。
红儿、绿儿和文房四宝面面相觑,满眼疑惑。
第三章
晚间。
“唉,又下雪了。”她望著窗外,支著脸颊,无奈极了。
好不容易放晴了两天,又下雪了,这雪一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出来溜达,她把自己嫁出去的机会又变得小小小……多了。
对她而言,是没有那种坐在家里头,媒人踏破门槛的好事啦!
“难道我的标准真的太高,人也太凶了?”她想起今儿白天梅十二少说的话,不禁怔忡了一下。
想到他的话,就想到他那双好看的大脚,还有他一身翩翩然的白衣,还有他笑起来的模样。
当他快乐地对她诉说分享著光著脚丫子的好处时,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凤眼闪闪透著光,害她心儿也不知怎地乱了好几拍。
“但是他怎么可以取笑我呢?”她眼底因回想而迷蒙的笑意又没了,鼓起腮帮子暗生闷气。“我是真的很在意嫁不出去这件事,他那么风流,那么受欢迎,又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抢破头想要送上门去,他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情呢?”
坏蛋,明明瞧见了她落魄到得四处逢人就问“你要不要娶我?”,却还说话说得那么直接。
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儿家,她也会难过的。
“唉……”她索性整颗头搁在桌上,彷佛不胜负荷。
原来他就是那个说要后宫搜集满三千佳丽的风流梅十二少呀!
他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风流轻佻惹人厌。
璞娘脑子一片乱哄哄,可是反反覆覆颠来倒去想的都是那个可恶又漂亮的梅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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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幸亏雪停了,否则璞娘可能会郁闷到槌墙壁出一口闷气。
她是无所谓,但是爹和帐房先生应该会很有意见。
这已经是她家不知道第几次重新砌墙了。
“冷静,冷静,放、轻、松。”她努力对自己说。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没人要,嫁不出去,她满心又开始燃烧起熊熊火焰。
尤其鄂老爷又在此时兴奋万分地拿著一张红得刺眼的帖子踏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璞娘呀,你表姑妈要嫁人了。”
“表姑妈?住在城南今年四十八岁五短身材一口黄牙人称火鸡母的表姑妈?”她悚然一惊,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地追问分明。
“是啊,你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鄂老爷没注意到女儿脸色惨变,自顾自的在那儿感动得乱七八糟。“呜呜,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哩!正想著以后死了哪有脸见你表叔公?”
璞娘也快哭了。
“连表姑妈都嫁得出去了,为什么我就是没人娶?”她泪汪汪,大声地擤著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