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哭啊?”她抹掉的泪水又瞬间涌出,发现有人张大了嘴望著自己,不禁暴躁地吼了过去。
吼得那人立刻拔腿狂逃。
若是平常,她可能会笑出来,但是她现在怎么也笑不出,脑袋疼得就像要裂开来了,她现在只想哭,只想掐死梅十二。
“少奶奶,少奶奶……”青儿觉得自己的脚一定快断了,等到她终于赶到璞娘身边时,她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双脚抖得不停。“等……等……呼……等等我。”
璞娘泪痕斑斑地回头看著她,爆发过后的怒气和痛苦已经榨干了她,现在她只觉得筋疲力竭,一颗心空荡荡的,只有隐约的揪刺疼楚感不时闪现出没。
“你的脸色怎么比我还惨?”她吸了吸气,苍白无力地笑了笑。
“少奶奶。”青儿总算慢慢恢复力气,紧攀著她央求道:“你别生气,十二少爷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他是最爱你的。”
“是啊,最爱,但是他的最爱也不只有我一个。”她鼻头又酸楚了,勉强咽下泪意。“你别再替他说话了,我现在头好痛,好混乱。”
“可是少奶奶……”
“再说,我就回娘家。”她小脸变色,气恼地道:“青儿,我现在已经够烦的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听见任何跟他有关的话。”
“好吧。”青儿轻轻地挽著她,满面关怀地道:“我不说了,回去以后我帮你写一张‘生气中,狗与相公不准进入’的牌子可好?”
纵然愁肠百转、悲愤难解,璞娘还是被她逗出了一朵小小的、脆弱的笑。
虽然一闪而逝,看在青儿眼里已经是大松口气了。
还好,少奶奶还会笑,那么十二少爷就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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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把房门锁了起来,趴在床褥上边生闷气边掉泪。
相公怎么能这样待她?
就算他现在马上滚回来向她解释,她也不会听的,一个字也不会听!
讨厌……混蛋……风流鬼……不要脸的东西……
她手指紧掐住棉被,猛然坐了起来,吹开落在脸上的一绺发丝。
“该死的家伙!居然真的没有追回来向我解释!”她气苦地槌了床一记。真不知道该恨他的寻芳问柳,还是该恨他居然没有心急如焚地回来安慰她多一些引
结实的红木床板喀喀两声,显然不太承受得了她的铁拳。
“好,很好,你有种就不要给我回来!”她忍不住对著门口用尽力气大叫。“去听你那见鬼的曲子到耳朵聋掉吧!”
外头静悄悄,连半只鬼影子或是个丫头的身形都不见,显然是大家都接受到青儿的警告,现在绝对不可以再过来惹少奶奶生气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十二少奶奶的伤心除了十二少爷之外,是没有人能够抚平得了。
而且有些事实真相,的确也不该由他们仆人奴婢来告知澄清的。
“梅十二,有你的!”她倏地站了起来,焦躁抑郁地在原地踱步。“好,你说话不算话,又瞒著我去找女人,又这么半天都不回来同我讲清楚。我……我……我去找梅家祖先告状去!叫他们晚上托梦好好臭骂你一顿。”
她说做就做,怒冲冲地推开房门,朝西厢方向街去。
西厢的落霞梅苑在全庄园最僻静幽雅的一处,平时璞娘很少会经过这儿,就算经过也只会拚命在嘴里念阿弥陀佛,请祖爷爷祖奶奶公公婆婆们好好安息,不需要特地跟她问候打招呼。
因为相公说过,这是个禁地,所以连带的她也敬畏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她满腹委屈心酸,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大剌剌地踏进了落霞梅苑的拱门。
这个院子格外的幽静,花儿树儿和小草们像是随著时间静止了,风儿轻轻拂过,隐约夹带著一缕缕若有似无的叹息。
“谁?”她毛骨悚然,本能地抚了抚手臂,疑神疑鬼地看著左右。
果然像是禁地,她忽然觉得这儿的气氛不太对劲,满腹想哭诉告状的心思全不知被吓到哪里去了,她吞了口口水。
“好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不会动不动就劳烦长辈来操心自己的事。”她硬著头皮喃喃,其实已经做好脚底抹油的准备。
“是谁?”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
“妈呀……我不是故意打扰列祖列宗祖爷爷祖奶奶的……你们不用现身,真的,完全不用,我自己可以想办法解决的,真的!”她抱头,惊慌地大喊。“孙孙孙媳妇在这儿跟你们请安了,但是请你们真的不用出来,我……我今天没带香,也没带三牲素果来……”
“姑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一个平静中带著一丝丝好奇的男声继续响起。
咦?
她抬头,勉强睁开害怕而紧闭的双眼,随即呆了呆。
一个苍白、瘦削却俊美的白衣男子坐在木轮椅上,微带笑意与浓浓的疑惑打量著她。
“你是谁啊?”她眨了眨眼。“你有影子,那你不是列祖列宗了?”
“我虽然这些年来活得人不像人,但也不至于到像鬼的地步。”他叹了一口气,眼神微微和气温暖地望著她。“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哥哥的新娘子。”
她傻眼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你说我是你哥哥的新娘子,那你是我相公的弟弟罗?啊,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长得跟我相公好相像,只不过你比较脂粉味,有气无力的,我相公比较豪迈潇洒又有男子气概,而且他说话沉著冷静的好有架式,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时候又故意装出慢吞吞懒洋洋的模样……”
璞娘已经完全忘记半盏茶前嫉妒和委屈愤怒的火气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相公的优点好处。
他再叹了一口气,眼底却已明显浮现了欣慰的笑意。
“我哥哥能够娶到你,真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幸福。”
“呃,不好意思啦。”她笑呵呵,得意地道:“但是你这人讲话真老实,的确我家相公能够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可是他真的太过分了,口口声声说喜欢的只有我,愿意为我改掉风流的习惯,结果统统都是骗人的,哼!我已经决定不要再相信他了。”
他张口欲为责任感超强的兄长解释,可是一脸阴沉的梅十二已经出现在他俩面前,英挺的浓眉可怕地蹙拧起来。
“璞娘,你怎么会来这儿?”他一个箭步向前,铁臂猛地将她抓回自己怀里,紧紧箍锁著她柔软的小身子,怒目瞪视著白衣男子。“你想对我妻子做什么?”
“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
“难道你害得自己、害得……‘她’不够,现在又要来招惹璞娘了吗?”他浑身散发著强烈的保护和占有欲,霸道地将璞娘拥揽在怀中,面无表情,但是长久以来的深郁忍耐负重痕迹已深深刻划在他眉宇间。
他眼底眉间散放出一股浓浓的倦意,黑色深邃的瞳眸蓄满了风暴和无以言喻的疲惫。
“大哥,对不起,都是为了我,累你受苦了。”白衣男子心情沉重而忏悔地低低道。
“我就快找到她了,现在任何人都不准再节外生枝。”他咬著牙,神情阴郁地道:“你应当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有,没事别碰我的妻子。”
“大哥。”白衣男子啼笑皆非,双眸绽放出愉快欣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