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董浩并没有费事去探视她,让她那“能干”的婢女去理会吧!他带著少爷回七星阁内,按少爷当初所计划的。
他一把鹰飞安置于床上,鹰飞便睁开眼睛,“给我一杯水。”
“你醒了?少爷。”
鹰飞摇摇头,“还不是很清醒。”他叹口气,“明天你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
“是。”
***
密室经过几天来的补给,比起第一夜已有很大的改善。但不论内部再怎么豪华气派,它本质终究不变,一个用以监禁与剥夺自由的地方。
“嫂子你多少也高兴一下,那个小翠已经被赶出咱们雷府,休想在这方圆百里找到半户人家收留她了。”
平凡勉强的看看小鹦,“我该感到高兴吗?”
“怎么不该?当初若不是她教唆筱娴姊,怎么会惹来这阵风波?现在罪魁祸首已经被驱逐出境,这是大大的喜事。”小鹦扬高眉说:“况且还多亏了大哥的足智多谋,才能让小翠露出那条狐狸尾巴。”
原来鹰飞已料到筱娴主仆两人,既有一必有二,前次在他耳根边说过平凡的坏话,大胆的倒黑为白、颠倒是非过后,不可能简单就善罢干休。
特意于书阁内借酒浇愁,只是为她俩设下的圈套之一,他要赌一赌究竟是谁在背后惹是生非?
为了避免醉过头,真的发生什么他无力掌控的事,鹰飞也命董浩日夜藏于书阁外,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适时的解除危机。
没想到不到一夜工夫,小翠便迫不及待的想借此良机,一鼓作气的分离平凡与鹰飞两人。也因此让他们逮个正著,东窗事发了!
隔天董总管一五一十把小翠与筱娴说过的话,全都转述给鹰飞听。他当下逐走小翠,命筱娴回房自己思过。
“筱娴姊姊现在关于她自己房门内,半步都不敢跨出一步,”小鹦以几分同情说:“不过说来说去也是她自做自受,谁让她这么容易就听丫头的胡言乱语,以为真能取代平凡姊成为大哥的妻子呢?这回事闹大了,大哥要帮她找个婆家都不容易。”
平凡静静的听著,脸上表情不动不变,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
“大嫂,你……还生大哥的气吗?”小鹦低声问道。
她扭开脸,“告诉‘那人’——快把我放了。”
“大哥担心你会一走了之……”
“只是时间早晚,难道他打算关我一辈子?”平凡掩不住气愤,“那是他唯一能留下我的方式。”
“嫂子你这是何苦?”小鹦红著眼眶说:“咱们全家现在都心向著你,大家也都责怪大哥的不对,但我晓得心中最苦的人还是大哥。你在里头难过一分,他在外头便难过十倍,不知有多少日我看见他守于书房——他罚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你。”
平凡咬著唇,“他不在乎我。”
“怎么可能呢?如果大哥真不在乎你,何必关住你!”小鹦嚷著,“睁开眼看看吧?大哥他不止在乎,根本是爱惨你了。”
平凡摇头,“他若是在乎我,便不会——”
“便不会怎样?”内室门口突然传来。
雷鹰飞睽违已久的模样,依然能令平凡心痛,她掉头不语。
小鹦自动的离开后,只剩他两人于密室内。
“你的话只说了一半,平凡娘子。”他走进一步两步,“我若在乎你,应该如何呢?”
平凡开始在后退,“雷鹰飞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让我清静些。”
鹰飞目光柔和灼灼的注视著她,“你看起来瘦了些,他们说你吃的不多?为什么?我不喜欢看见你瘦下去。”
“我喜欢。”平凡咬牙说:“我还计划继续这么瘦下去,成为赵飞燕第二。”
“那么你就能于我的掌上翩翩起舞了,你会跳舞吗?”
“不会。”她恨声说:“我只是一个胡意非为恣意任性的莽撞女子,我还会什么!”
他黑眸一黯,“你要我道歉吗?”
“岂敢。”平凡瞪他,不想融化于他的魅力下,“只请你高抬贵手,让我走。”
“你是我的妻子。这儿就是你归属的地方,你要走去哪里?”
她深吸口气,“如果你真要表示你在乎我——让我走。”
“不。”他想也不想。
平凡冷笑了,“还说在乎我呢!这是你证明的方式。”她咬牙说:“雷鹰飞,打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南辕北辙永远也无法融合的。如果今日你真的能接受我就是我,也不会产生那么巨大的误会,将我当成无理取闹的人。
那一巴掌,打醒了我的痴傻,我真以为我们可以在彼此的不同之间,寻找出一些共通处,寻找出情与爱。我现在全看清了,你我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
“你今日这么说,全是气话。”鹰飞平静的答这:“我知道你仍然爱我的。”
“你昏头了。”
“或许我是吧!”他颌首,“为了你。”
他充满决心的凝视著她,平凡无法不回视他。
“我爱你,平凡。”他说:“原谅我,留在我身边。”
她无法不动容,毕竟这是她头次听他亲口说出“爱”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她推到他怀中,每件事、每个过去、每个片断,都仿佛要将她推往他的怀中,而更太也更重要的力量,来自她的体内,她身上归属于两人的某部分,他们俩共同缔造的结晶,正呼唤来自父亲的力量。
她也需要他,她也无法离开她真爱的人,是自尊阻止她的脚步,是未褪的气愤拉住她的心,是更深更久的顽固习性让她脱口而出,“不,你说谎,你不爱我。”
“我句句实言。”他站到她身前,触手可及。“我说过,我绝不会对你说谎话的。”
那个午后,他第一次亲吻她,他说过的话。她记得,他知道。
“不要碰我。”她低语。
他的手抚上她双颊,“我想念你,娘子。”
“不要。”平凡摇著头,口气却虚软无力。
“要。”他说,而低下头。
双唇交接的那瞬间,过往的误会奇妙的褪去颜色,仿佛它眷于心中的伤痛不再鲜明,为什么抗拒;为什么生气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环紧她的双臂,坚定的双唇诉说的情意与爱恋。
虚情假意也会如此甜蜜美丽吗?
平凡逐渐软化在他怀中,若不是听见他低语说:“你仍然要我的,娘子。”她还会沉沦下去,但那句话令她有勇气推开他。
“不!”她叫,“这不是我要的。”
他握住她的纤腰,双眼饱受折腾的说:“你不觉得该停了吗?我道歉并且——”
“不是真心真意又有什么用?”平凡推开他说:“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
“我愿意给你一切。”
“那么,不要把我关在这边。”她直视他说:“给我自由,让我自己决定留下或离开,让我听从自己心意,让事情回到它该回到的原点。”
“你明知我不可能——”
“那就别说你爱我,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想要占有我、霸住我,不是爱我。”
他缄默了,双手下垂。
她的绝望自眼底升起,他不明了只要有一天他无法信赖她,她便是满腔拥有再多的爱意,也会被他不断有的误会所抹煞。万一来了第二个小翠、第三个小翠,又该如何是好?
她腹中的孩子难道注定没有父亲?下意识的,平凡摸了摸肚皮,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但她隐约已感觉到生命在成长。这几天她不止是吃得少,多数的东西进了肠内也全呕出来了,只有一些较为酸涩的东西能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