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一时间被这屋子的状况给引去注意力,待她有机会回神过来,人已经被鹰飞摆到大屋子左首的房间内去,同样是简单的一张床,只有纯木桌椅与素色茶盘在桌上,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梳妆镜、没有挂轴,唯一有的是满箱的竹简与书籍。
“这是谁的房间?”平凡左右张望著。
“我的。”鹰飞颇为得意的说:“既然你将成为我的妻子,当然要先留在我的房间内。等一会儿,就有人会送来新娘衣裳,你自己准备准备。”
就算再怎么单纯天真,平凡也嗅得出一点点不对劲,“鹰飞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什么在皇家牧场上大家都听你发号施令?还有他们喊你为‘大人’是何意思?我听见两三次不可能听错!”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作我的小娘子。”他往屋外走去,“你当然不会一声不吭的溜走吧?说要‘结婚’的人,可是你。”
然后他走了,把房间留给平凡。
说结婚的人是她,所以她没有理由再次逃走;可是为什么平凡心中有个声音直嚷著:快走、快走、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知道问题所在,因为他的吻,他刚刚没有说明白就放下的疑问。她不是傻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是她漏掉没有发现的。
平凡倏地站起身来,背剪双手绕著房间踱步想著:她不算非常认识鹰飞大哥,只知道他在牧场上工作。所有她得到的印象,只有他的耐心与善解人意,他会笑,他也很会接吻……显然是顶尖能手,那么……摇摇头,平凡安慰自己说:“只是假结婚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这和不奇姊姊犯下的草率婚姻错误,一点也不相同。因为不奇姊爱著司徒大哥,所以不奇姊才会那么痛苦;而她并没有打算和鹰飞大哥相处太久,等这段风波一结束,她就要回去黑心村找婆婆们。
事情就这么简单,她不该再杞人忧天。
***
“少爷我已经派人去梅家请将军与夫人过来了。”董浩走进临时被挑作新房的独栋小木屋,正好看见雷鹰飞换好了一身俊挺的新郎装束,身后有两个随从打点他的帽冠。
鹰飞抬起头,“外面打点得如何?”
“差不多都准备妥当,只等新娘子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新娘子三个字让鹰飞露出满意的神情,“很好,你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令人满意了,老董。”
“我办事你放心。”董浩走上前为主人调整衣襟,一面说:“事情发展实在太出人意表,谁会想到紫仙小姐居然自己投上门,更别提主动向主人求婚,真是百年难得一闻的新鲜事。幸好紫仙小姐还未发现主人就是雷聿鹏,也是她原本定于三天后将嫁的未婚夫婿,此刻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做新嫁娘呢!”
的确,连鹰飞自己也得对这突如其来的好运道赞声险。
一个人要懂得掌握时机,更要懂得如何将时机转为对自己有利。他不是光靠运气而重振雷家雄风,虽然他继承雷家赌徒式的好运,但他也聪明得知道运气是不能持久的,你只能乘势追击,一鼓作气的攻城掠地紧咬目标不放。然后,成功“或许”
就会来临。
握有你需要的运气搭配大胆的操作,两者合而为一,这就是鹰飞的策略。夺得先机占了便宜,让平凡自己投入了他怀中,现在他更要大胆小心的假设——一旦她认清楚自己没有后路可退,她铁定会成为雷聿鹏的妻子后,就会对逃避这段天定姻缘死心,进而向他与家族付出全心的爱。毕竟……她将是他这一生结发的娘子,反之他亦为平凡这一生能白首到老的夫婿。
当然,平凡一旦得知事情真相,定会勃然大怒,也会觉得自己受了伤害,但是她无法指控他有所欺骗。因为他没有,他只选择在身份这个议题上保持沉默,任由她自己假设出所有的状况与出路,并且一切按照她的心意去做,恰巧在某个程度上与他预定目标雷同,如此而已。
他会让平凡明白来胧去脉,讲理的等待她平静下来,并在她委屈饮泣的时候充当一下她的手绢,相信她不会抗拒太久,必然会成为他甜美直率的独特小娘子,心满意足的留在他身边。
想像她柔软的樱唇在他底下许诺的开启,鹰飞压下自己迫不急待的渴欲,耐心等待成熟时机的到来。一旦平凡成为他的妻子,他便拥有一辈子能了解,是什么因素让她对自己拥有这么独特的影响力,穿越其他女子所不能到达的地方,深深的植入他心中。
“差不多了,我想婚礼可以开始进行。”
***
牧场主屋从未有过这番热闹,也从未有过新人在此地拜堂完亲,并且首开先例在夜晚举行大礼。
今夜的云稀月明,繁华的星空更添喜气,众人都不在乎这不寻常的婚礼违背了一般礼俗,反正重要的是新人能顺利完成终身大事,其余的……姑且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一拜天地。”司仪大声喊著。
牵著相系的红丝带,在鹰飞大哥的带领下,平凡弯腰一拜,心中觉得既紧张又兴奋,只要一等礼成,她就脱离了爹娘的逼婚,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紧接著一连串的行礼,平凡都是心不在焉的潦草做做,司仪又说了许多场面话,恭祝他们“永浴爱河”“早生贵子”云云,她根本也没听进耳内,盼啊盼到最后是,“送入洞房”。
太好了,平凡在心内欢呼,终于完成了!她办到了。
“等、等一等。”
鹰飞停下脚步,而平凡也好奇的自红巾下试著看是谁出声,因为那声音好熟,好像是“我知道这么做不合礼俗,不过……”那温柔的女声又跨上前,“我能不能先和我女儿说一说话?”
“娘!”平凡惊讶得不顾一切扯掉盖头红巾。怎么可能?!
但事实是如此,她睁大眼看著爹娘都坐在主位上,爹爹严肃紧绷的皱眉端坐,而娘走过来牵住平凡的小手,将红头巾一面盖回她霞冠上说:“傻孩子,怎么连头巾都弄掉了,快把它盖好。”
一阵晕眩袭来,她不可能,爹娘不可能愿意让她嫁给一个牧马人?为什么爹、娘会出现?发生了什么事?
鹰飞的大手越过红丝带的距离,牢牢稳住平凡晃了两下的身子,“梅夫人,这儿不方便说话,请稍等一下,我会安排时间的。”
“当然,我太莽撞了,聿鹏贤婿。”梅夫人愉快的说:“我怕紫仙还没有做好为人妻应有的准备,所以……”
聿鹏贤婿!嗡嗡的响声在平凡的耳中回荡,娘喊他“聿鹏贤婿”!
当鹰飞再一次要领著平凡穿过后堂时,她定下脚步不走,怒气冲天的扯下红巾,转头向他,控诉的叫著:“你,你就是雷聿鹏!”
大厅寂静紧张的空气中充满一触即发的危险因子,所有的人都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见雷聿鹏——鹰飞,缓缓的握住梅紫仙——平凡的细手腕,一寸寸的缩减他们俩之间的距离,直到他们四目紧紧黏牢,谁也不让步的互视彼此。
俯视她那气得冒火却艳丽三分的俏脸,鹰飞以自信的微笑道:“娘子说笑吗?
我如果不是雷聿鹏,你爹娘许下婚约的未婚夫婿,那么我又该是何人?”
“你果然是他!”平凡震惊地倒退,让他一把拉住,“你骗我是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