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毛与阿饼站在外面,手上还提著两个包袱,“这里面是我们村人们的好意,都是些食粮与水,还有几条毯子。你们俩带在路上,万一在外头没找到自己的亲人,暂时有这些食物还可以撑一会儿。”
不怪——幸好酒已醒了,她头本来痛得要命,多亏阿饼给她一点解酒药,现才能又活蹦乱跳的。
“多谢你了,阿饼嫂子。你帮我把衣裳整得如此干净,还替我打点这些东西,不怪真是无以为报。”
“何必客气呢?我们这儿可难得有外人来,就这百年一次让我们结个缘,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我只盼你别把我们给忘记就好。”阿饼握著她的手说:“我会常常想你的。”
“我也是一样。”
长毛摇头对老婆说:“别再耽误时辰了,让他们去吧!巫师会带他们安全回去的。”
阿饼抹抹泪水,挥手说:“保重,不怪姑娘。彻公子你可要好好待她,别让她伤心阿!”
相送千里终需一别。长毛与阿饼只送他们进了庙门,和他们俩就再也不同世界了。不怪心里感伤的想,她永远会记得这段奇妙的回忆。虽然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缘相聚,但她绝不会忘记的。
巫师就和昨日见时一样,高坐于祭坛前。
“在你们离去之前,有三件事必须和你们约束好。第一,绝不能把这儿的事告诉外面的人知道。第二,绝不能试图再回到这里。第二,依神明的指示……彻公子你在杀每个人之前要给他们三次机会悔过。”
“什么?”彻里曼皱起眉。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给你一个机会复仇,你也要公平的给予他人悔改的机会。
所以他要求你,每杀一个人之前,给他们三次还手的机会。”
这太可笑了。彻里曼心中怒吼,当年那些凶手何曾给过他彻家的人半点生路?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否就会把我们留在这洞内?”
巫师摇摇头,“你若能照做,自然是上天之幸,但你若不肯照做……命运是很难讲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会考虑。”彻里曼只能做这点让步。
巫师点头,“过来吧,通往外界的道路就在这祭坛之上。”
不怪与彻里曼踏上祭坛台阶时,首次第一次与巫师面对面。巫师脸上布满数千层的皱纹,非常非常老的模样,就像是千年人瑞似的,胡子与头发齐长,双眉下垂,眼神锐利。
“别发呆,快过来。误了时辰,通路会被定时涨潮的水给淹没。”
“涨潮?这儿又不是海边,水怎么会涨潮!”不怪奇道。
“你们不必问为什么。”巫师举起木杖在树神像前敲了两下,突然树神像后陷出一个大洞,往内望去俨然又是一个秘密通道。
接著巫师又从祭坛的坛座底下取出两支一红一白的蜡烛,点燃后交给他们两人,并说:“这气味能助你们抵挡通道内的毒气,记得千万不能让它熄了,否则那里面的毒气会晕昏你们,等潮水一涨进去,你们可就没救了。”
他们各执一支蜡烛,先后进了树神像内的通道,巫师站在洞口做著祈祷的手势喃喃低语愿天保佑的话,这些话起初还能听得清楚,但越行越深之后,就像那奇特的侏儒之国一样,离他们也越来越远,他们真的离开了。
洞内的确充斥著一股恶臭之气。
与他们来之时走的洞口不同,这个通道并无其它相连之洞,仅有一蜿蜒如蛇的路径,洞壁流著怪异发臭的水滴,摸起来带有油脂,如果仔细看在洞底的水洼内,也像有著不知名蠕动的虫。总而言之,这个洞只让人想快快出去,半点也不想待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不怪与彻里曼倒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闭上嘴巴静静地赶路著。两人谁也没有意思要打断行走的速度,彻里曼在前开路确保安全,不怪则脚步加紧的跟随著他。
蜡烛倒是稳定的燃烧著,除了它的气味带给他们提神醒脑的作用外,它带来光亮,同时也让人了解时间的进展。当蜡烛烧到二分之一时,不怪发觉山洞变得宽敞多了。
“我们是不是快到出口了?洞变大了。”终于,她开口说了自他们离开后的第一句话。
彻里曼往前方探视著,“我仍看不到前面任何光亮,如果有洞口就会有光,这代表我们还有段路。”
“万一……还没到洞口,蜡烛就烧完了呢?”不怪有点担心起来。
“只要快接近洞口,我们闭著气走完它也没关系。”
这么说也没错,但最好的情况是不会有这种不幸发生。他们又回到沉默、专注的赶路。
蜡烛逐渐的缩短当中,到剩下三分之一时,彻里曼冷静的说:“我看见洞口传来的亮光了。”
不怪听见这句话精神一振,终点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就快回到外面的世界,怎能教她不雀跃万分?她冲过彻里曼,三步并两步的往前跑去。
“小心脚下。”
他话才出口,前面的她一滑脚差点摔倒于水洼里,幸好彻里曼反应迅速的提住她手臂,免去一场“水”光之灾。
“糟了,蜡烛!”不怪手上的蜡烛已经掉进泥水中,灭掉了。
彻里曼拾起来试图重新点燃,可是被弄湿的烛心怎么都无法燃起,而眼看著彻里曼手上剩下的半截蜡烛也越烧越短了。
“我们轮流用这蜡烛,到洞口应该足以应付了。快走。”他说。
最后的路程他几乎是带著不怪飞奔,蜡烛也在他们将出洞口前的一刻,完全熄灭,他们由黑暗步入光明,由阴暗的洞穴中解脱了。
乍见艳阳的瞬间,就像自幽冥踏入阳世,隔日晃若隔世。
“我们回来了!我们真的回来了!”不怪欢呼跳跃著,兴奋不已。“我的天,我好想念这些树、这些花、这些草!我的天,我没死,我又回来了!”
像孩子般她四处奔跑四处亲吻著那些花花草草,就连小兔子都被她半疯狂的举动吓得惊跳乱窜,鸟儿扑翅飞开。她转著圈子对著蓝天大声叫著。“我回来了!我没有死!”
那种死而复生的喜悦是笔墨言语都难以形容的,不怪觉得她的心载得满满、满满都是生命的赐与,她想与人分享这快乐,想也不想的她回过头寻找著彻里曼的身影,他就站在那里,洞口外。
不怪伸开双臂,奔到他的怀中,紧紧的拥抱他。“吻我,我好高兴,我要你吻我。”
彻里曼摇头笑著,“你真是疯狂。”
“是啊,我为了生命而疯狂。笑吧,舞吧,我们已经自鬼门关前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紧紧的抱住我吻我,永远都不要放手。什么都不要说,只要抱住我,就像昨夜一样。”
她冲动的将红唇印上他,渴饮他的气息,舌尖滑过他紧闭的双唇,随即赢得他微叹的屈服,他开始加入她的吻,加入她的热情之中。
似乎没有比这么做更对的事,当他的手无所不在的抚摸她,当她的唇温柔的刷过他肩颈交接处,她觉得世上没有比爱他更对的事。
用他那稳定坚强的力量,他救了她的生命。用他那具有魔力的绿眼,他偷去她的心。没有理由、没有道理可言,她就这样掉进他的情网中。
洋溢清香的鲜草味,丝丝吹过发梢的微风,璀灿的阳光都带上了火热的色彩,充斥在她的感官,掠夺她的知觉。仿佛只要一点点碰触,她就会转化成为焰火本身,燃烧于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