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玥仪双肩不住地颤抖着,她在忍着不哭,他知道。
“你不是神仙,你只是个平凡的人,玥儿。别把世上所有悲伤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认为自己有错。不犯错的是圣人,会犯错的凡人只能想着如何赎罪,只能这样而已。”
她终于转过身来,泪痕犹新的脸蛋上写满痛苦,她扑到他怀中,像个无助的孩童般拚了命的哭着嚷着,她捶打着他,凄楚的说:“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呢?为什么?为什么?”
他心疼地搂紧她,真希望玥仪的心不要这么善良、敏感又脆弱,在这种乱世她如何能承担得起这么多的悲剧呢?但,或许这正是他不能对她放手的原因吧?她的心地与她的外表同样美丽、毫不逊色,他希望能永远地拥有她。
“你必须把它忘掉,玥儿。坚强一点,面对现实的残酷,我们尽自己所能的去做,尽自己良心去做的事,哪怕它结果不尽人意,也要坚强地接受它,知道吗?”苍尧等她平静些后,为她拭去泪痕。
“好难好难喔,”玥仪皱着眉咬紧下唇,‘我做不到\\\'\\\'——“你做得到。”苍尧亲吻她的颊边说;“你一定做得到。”
他的信心显然感染到她了,玥仪低头沉思了良久,最后终于点头说:“我会努力地去做到。”
“来吧,第一步便是要吃下东西,然后我们可以一起淡谈我在宫中听到的消息,以及目前的进展。”
当她在他的监视下把饭菜吃光光时,苍尧才把他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及目前卫国紧急的情况,做了个大概的陈述。
而其中最令玥仪吃惊地一个消息是,“什么?勉岛叛逃?”
“上次宫中那事件发生后,虽然你不追究,连主公那边也被隐瞒着,但是他背叛卫国逃离卫军已经成为事实了。,据说在对战狄人的前线,他当场抛下所有并肩作战的兄弟,自己一个人扬长离去。”
“怎么会这样呢?”玥仪难以置信地低语着。
“他的离开对于原本积弱不振的卫军也算不小的打击。”苍尧口气平淡地说:“这个消息才传回宫内不久,已经引起很大的骚动与震撼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身为少将军,年轻有为的他都叛逃卫朝,许多人都认定卫国气数已尽,前途也是凶多吉少。”
玥仪十指紧紧地扣着茶杯,她从没想过勉岛竟会是这样的懦夫!相识源起是因为他父亲常在宫内走动,自幼结识,所以两人算得上儿时玩伴,就在她愈来愈亭亭玉立流露出少女的气质时,勉岛也开始对她另眼对待。
没错,他自玥仪行成年礼及笄后,就展开热烈的追求,向她示爱,希望能与她共结连理。可是玥仪总以为他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话,他不可能想和一个自小看到大的姑娘结婚才对I而且他也总有不断的风流韵事传到她耳中,玥仪才会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那夜在宫中他租鲁莽撞的冒犯举动,已经大出玥仪所料,现在他成了逃兵,更让玥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叫勉岛的陌生人,或者该说她幼时记忆中那个率性有点霸道,但本性不坏的男孩,早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勉岛会变成这样呢?
“不要把这事放在心头上。”苍尧冷静地看着她,“他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玥仪闻言抬起眼来,想起他曾经逼问过自已有关勉岛的事……不,应该不能说是“逼”问,苍尧只是提了一下。可是现在他好像已经完全不在乎勉岛的事了。
“风……卫国究竟会变成怎样呢?”她不禁恐惧地问道:“风,究竟卫国有没存救?是否已经无法挽回了呢?”
她不叫他的名,喊他为风的理由,正是她要他用“风”的身分告诉她,这,切是否已经到尽头了,卫国病人膏盲无可救药了?从他眼中,她实在看不出半点端倪o“卫国不会灭亡的,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是一时。”苍尧终于开口回答,“但是懿公的王朝是否能持续下去,就看他个人的抉择了。”
“什么抉择y”
“按情况发展下去,再过两天,狄人将可攻破城南以东,假如懿公现在能重整朝纲,唤回他失去的民心,或许事情尚未走到绝境;反之,则两天之后,濮阳就不再是今日的模样,而会变成一座鬼域死城了。”
“锵!”地一声,茶杯自她松脱的手中滑落,掉到地匕碎成片片。
“让我看看,你伤到自己没有?”他皱着眉,立刻拉过她的小手,审视着。.—伤不伤到手根本不在她心内,玥仪一心只记得他的话——两天?短短两天?“风,你骗我的吧?不可能吧!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没想点办法呢?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啊!”‘他低下头吸吮着她沁出血丝的指尖,仍不作声o“回答我,风,你怎么不说话?”
他取出手帕默默地为她扎好伤口,玥仪在他将起身寓去前,扑过去拉住他衣襟,“阻止这一切,该死的你,不要让卫国变成一片血海,不要让狄人得逞!”.他握住她的手腕,缓缓地将它们自他领上移开,双眼则坚定不移的看着她,“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能,你一定可以的!”她挣扎着,想夺回自由。
他只唇左右伸展成微笑,略带涩意的笑容,“你曾经看过鹰隼学飞吗?”
“没有。”玥仪愣住,不懂他转变话题的用意。
“小鹰在悬崖上方的巢穴内成长,当它翅膀够硬的时候,鹰的父母会破坏掉巢穴,让它们往崖底下掉,如果它们不展翅就永远学不会飞。当然,有些小鹰不知道该怎么摆动翅膀,或许会摔死在崖底。但,一旦会飞了,就永生难忘了。”
“你这话是……”
苍尧大手包住她的脸颊,在她耳旁低语着:“我愿为你翼下的风,相信我,不论将来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帮助你的。”
“苍尧。”她内心悸动着,为他深情款款的眼眸。
他的唇移上前来,猛热地噬掉她所有的思绪。
姬毁举直木剑,喝地一声的往绑在场中的木桩上击去。无惧寒冷的他,已经不是十天前的他了。瘦小的脸上不再是苍白,双眼不再是忧郁与不满,取而代之的是红润健康的肤色与炯炯发亮的目光。
改变最大的理由,燃烧着他如此奋战不懈的是那份想打败风的意念。他知道风是强手中的强手,要想战胜他或许难如登天,但姬毁从没想过要放弃。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对自已提出的挑战负责,哪怕最后他会缺臂或断腿,他也要打败风!教他滚出姬家。
“喝呀!”木剑擅上木桩,就连地面都为之动摇。
一位扫地的佝偻老人家手持着扫把,一边扫着叶子、一面瞧着他。姬毁回看那老人家一眼,怎么他在姬府上下没见过有这么‘位奇怪的老人呢?怎么搞的,他应该专心练剑,管它什么奇怪的老人家!
就在姬毁高举木剑打算再次进攻时,老人家却开口了,“你拿剑的姿势虽然正确,可是这么砍下去却不会一剑毙命喔!要想杀死对方你还早得很呢!”
咦?姬毁放下手来,“你在和我说话吗?老丈?”
“这儿就你一人,不和你说话难道和鬼说话吗?”。老人家的脸藏在厚毡帽下,“你这种剑法是击不败姓风的怪物,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