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午夜梦回被恶梦吓醒,但她依然独力面对,独自一人度过无数漫长的失眠夜晚,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得到真正的平静。
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缩在沙发后,疯狂地想让自己逃离这一切。然后,她就可以得到平静——她一直很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平静。
她尖叫着跑到玄关,打破插满白色玫瑰的水瓶,花散落了一地,水也淋湿她的身体。她拿着锐利的玻璃片,在董柏恩与雷帆都还来及有任何反应之前,用力地划破自己的手腕。
董柏恩看到她的血,胆战心惊。
「你不要过来,」手拿着玻璃碎片,雷茵警告着。她忿怒、惶恐和无助的心情令她慌乱地不能自己,「爸爸、阿姨、你、阿帆,你们为什么永远只想到你们自己?我只想要你们都过得好,」她声泪俱下的脸庞有着懊悔,「我早该死的,我若死了,你们今天就不会这样,我为什么要活着看到这一切?为什么?你们只是想要我死嘛!那我就死,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死掉的人。」说着,她又作势在手上划上一刀。「不——我求你!」再也顾不得其它,董柏恩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她,夺下她手上的玻璃,仓皇之中就连玻璃划破他的手背,他都不自知。
雷帆着急地看着两个人。他想帮忙,但似乎并没有他帮忙地余地,他看到董柏恩横抱着雷茵冲向门口,他立刻快了一步帮他将门打开。
这一刻,他们暂时遗忘两个人之间的嫌隙,一颗心都只悬着雷茵的生命安全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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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羽洁将孩子临时交给公司一个可以信任的员工之后,匆忙地赶到了医院。
「姊姊怎么样?」雷帆在打给她的电话之中,说得不清不楚,害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雷帆失意地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到底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其实打从一开始,简羽洁便不赞成雷帆去找董柏恩要人。
生为女人,她直觉相信董柏恩会将雷茵照顾得很好,但雷帆并不这么认为。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瞄到一脸失神坐在急诊室门外的董柏恩,他彷佛在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身上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复见。
她听到身后杂沓的脚步,微转过头,看到了董惠瑟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外国男人疾步地越过他们,走向董柏恩。「怎么回事?」站在董柏恩的面前,董惠瑟劈头便问。
董柏恩摇摇头,不愿多说。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也顾不得是在医院,董惠瑟提高自己的音量,「你们是不是不逼死她,你们不甘愿啊!她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们还可以让她在你们眼前自杀,你们真行!」
「惠瑟,别这样!」拉着董惠瑟的手,戴尔强迫她冷静。
「只要她活着,」董柏恩幽幽地开口,声音之中有着哽咽,「我可以让她回雷家,一辈子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作出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并不容易,曾经他昧着自己的良心,伤害了他所爱的女人。而今,他愿意承诺永远放开她。
「哥……」看到董柏恩的模样,董惠瑟什么都说不下去,她伸出手抚着他的肩头,董柏恩顺势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身上。
「他一向都很高高在上,」雷帆轻叹,「但他现在,就像一只斗败而又伤痕累累的狮子。」
「看到他的样子,你很开心吗?」简羽洁问。
雷帆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轻摇了下头。
「那你什么还要去找董柏恩?」她又问,「这样的结果,你痛苦,董柏恩痛苦,而姊姊不是更痛苦!」
「我想,在我内心深处,并不是真的为姊姊好,」雷帆自嘲地哼了一声,「我没有那么高贵。我瞒着董柏恩一切,只是想看他痛苦,其实我一直在等,等有一天,我要赢过他,不是为了替姊姊报仇,只是我自己自私地想跟他一较长短,我不相信我会输给他,我是个自私的小人!」
「阿帆!」简羽洁坐在他的身旁,轻搂着他。
雷帆一向自尊心强,他当然不允许董柏恩曾经打击过他的家庭,所以他有报复的念头,简羽洁可以理解,不过她不担心,因为她相信,经过今天这一件事之后,雷帆脑海中,绝对不会再萌生与董柏恩一较长短的念头。
抚摸着纯白色的床单,雷茵微微失神。她一向很喜欢白色,但这几年来,进出医院的次数,却令她对白色产生了恐怕感。
轻靠着枕头,她看向窗外。她不知道是谁的安排,将她安顿在这么一间视野很好的单人病房,从窗外望去,她可以知道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大嫂!」董惠瑟轻敲了下房门,带着一束很美的红玫瑰进门。
雷茵露出一个微笑,「好漂亮的花。」
「是大哥去挑的。」
雷茵闻言,脸色一黯。
董惠瑟看得出来,所以不再多说,只是找了个花瓶将花给插起来。这间病房几乎已经能开花店了,而且是玫瑰花店。
每天,董柏恩都会亲自去挑花、买花,然后交给董惠瑟拿到医院来给雷茵。而他本人,则从雷茵脱离险境的那一天起,就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经过检查,现在雷茵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虽然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但大致而言,她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大哥已经决定后天回美国了,」坐在病床旁,董惠瑟说道,「就算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讲。我大哥走得并不开心,你那一天在急救的时候,他悔恨地抱着我哭,他的样子,让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都好难过……」
「别再说了。」雷茵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
「大嫂,你可以不要听,但是我一定要说。」
「惠瑟——」
「我求你!」
董惠瑟一脸的哀求,令雷茵心软。
「我知道我大哥不配得到你的原谅,」她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他真的很爱你。」
雷茵低垂螓首,默默无语。
「大嫂,我哥已经说了,只要你平安,他一辈子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董惠瑟伸手握住她紧绷着的手臂,「我相信你也了解他,他说到做到,难道你真的甘愿就这样过一辈子?」
「哈格斯太太,我很高兴你来看我姊姊,」雷帆进门,听到董惠瑟的话,不由叹道,「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看出我姊不想跟你谈这件事。」
「雷帆,你应该帮着我劝你姊姊。」转身面对雷帆,董惠瑟说,「明明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三年前,是你大哥自己决定要跟我姊分手,」他实事求是地说道,「不是我逼他们分开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逼的,我的意思是……」
「你们不要吵。」雷茵打断言辞渐趋向激烈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柏恩的妹妹,说什么她也不希望两人吵起来,「不管怎么样,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去计较什么谁不要谁,或谁先开口说要分开的问题。」
雷帆闻言,闭上了嘴,将手中的保温盒给放在病床旁,「羽洁说,你吃不惯医院的东西,所以她替你做了点东西,你趁热吃。」
「谢谢!」雷茵为这个体贴的举动感到窝心。
董惠瑟黯然地看着两姊弟相处,心中虽想帮助自己的兄长,但苦无对策。
「大嫂,你既然会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大可跟大哥破镜重圆不是吗?」她仍不死心地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