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言蹙起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了吗?」澄蓝如夏季天空的眼眸直对著他。「难道她对你而言,不特别吗?」
他一窒。
「难道你昨晚没有一见了她,连旧情人都顾不得了吗?难道你没有为了哄她开心,这么冷的天还陪她出来堆雪人吗?难道你没有为了指导她琴艺,千里迢迢把她从台湾带来维也纳,还亲自照顾她吗?难道……」
「不要再说了!」他厉声喝止。
丽西依言抿唇,美眸满是含怨。
被那样直率而哀怨的目光一逼,他微感狼狈,想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看出他的挣扎。「你无话可说了吗?」
「丽西。」他只能叹气。
她别过眼,不想看那歉然的表情。「所以我想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孩,能让一个曾经对我说,他绝不会对任何女人用情的男人动了心。我想知道,她究竟多美、多可爱、多迷人。」
「她没有你美。」简单一句。
她扬眉,疑惑地瞥向他。
白谨言真诚地说:「她长得只能说还可以,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可比起你,还差了一大截。只不过--」
「只不过?」
「她弹琴的时候,真的很美。那个时候的她,是光芒万丈的,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部集中在她身上。」他顿了顿,星眸熠熠,嘴角淡扬。「她有成为明星的潜质。」
丽西呆呆地看著他,为此刻他脸上梦幻般的神情感到妒恨,妒恨那个让他出现这种表情的女孩。
「所以你看上的就是她这一点?」忍不住尖锐的语气。
「嗄?」他一怔。
「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有成为巨星的潜力,因为她能在表演台上发光发热,因为她有弹琴的天赋,对吗?」她逼问,一句比一句凌厉,一句比一句更震动他。「你爱的,究竟是她本人,还是她的才华?」
白谨言面色一沉。「我没必要回答。」
「是没必要?还是不敢回答?」丽西一步步逼近他,挑釁地伸指点他胸膛。「你又要利用别的女孩子吗?又想欺骗人家的感情吗?你是不是……」
「他怎么想不干你的事。」冷静脆亮的嗓音截断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
两人同时一震,愕然回首。
是罗恋辰,她不知何时来到屋前台阶,正一步步往下走。
「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跟我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她一面说,一面走向两人,娇容平静无痕,就连语调也是令人惊异的淡冷。
面对她这样的神态,刹那间,丽西竟觉得年长数岁的自己屈居下风。她咬牙,「你真的不在乎吗?即使他要的只是一个会弹琴的明星?」
「我说了,就算那样,也不干你的事,不是吗?」罗恋辰冷著嗓音,「而且我就是我,平常的我也好,在台上演奏钢琴的我也好,那都是我--我不在乎老师究竟比较喜欢哪一个。」
「你!」丽西愕然瞪她,这一刻,竟有强烈被击败的感觉。转头瞥了白谨言一眼,后者看来与她同样震惊。她心一扯,满腔不平之火忽地灭了,一片空落死寂。
她闭了闭眸,好一会儿,才黯然旋身离去。
待丽西旁徨的背影淡去后,白谨言转向罗恋辰,深思地望著她毫无表情的脸。
「你都听见了?」
「嗯。」她点头,再望向他时,已是满脸粲笑。
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恋辰,你--」
「我知道老师喜欢我,那就够了。」她甜甜一笑,拉著他胸前围巾,踮起脚尖,轻轻啄吻他的唇。
这意思是,即使他真正喜欢的只是她的才华,她也无所谓?
白谨言思绪汹涌,惊疑不定。
「老师,我想弹琴。」她突如其来道。
「现在?」
「嗯,我想弹『爱之梦』。」星眸璀亮,「我有预感我现在一定能弹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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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预感没错,她确实弹得很好。
那一天,她的钢琴生涯宛如出闸的骏马,飞越了一个高高的栅栏,从此意气昂扬,直冲云霄。
李斯特的「爱之梦」,她弹得畅快淋漓,情生意动;而白谨言特地为她安排的自选曲「莫札特第二十一号」,她更弹出了令维也纳人惊艳的水平。
一年到头举办各种莫札特纪念演奏会的维也纳,对演绎其作品的表演者之严格挑剔举世闻名,可偏偏,白谨言就为罗恋辰选了莫札特,还指定一般人耳熟能详的二十一号。而她也不负他期望,弹出的琴声清澈澄透,无一丝杂音,被乐评们赞赏为天籁。
在罗恋辰刚满十九岁的这年春天,她风华初绽,以维也纳为起点,步上音乐的征途。
接下来两年,白谨言为她报名了各项国际比赛,而她也连战皆捷,不仅得到了欧洲乐坛的注目,就连亚洲的唱片公司也找她录制专辑,故乡台湾更极力邀请她回国表演。
他陪她录制了两张专辑,一张莫札特的作品,一张李斯特的作品,也陪她回台办了两场个人演奏会,而因为两人都拥有一双美丽的手,甚至合拍了一支手表广告。
无论她在哪里,他肯定就在那里,仿佛是她专属的经纪人,形影不离。
然后,在她二十一岁这年,他替她报名了每五年才举行一回的华沙萧邦钢琴大赛。
「萧邦?」听闻这个决定,罗恋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你开玩笑!华沙萧邦大赛?凭我怎么可能……」
「你当然能。」他斩钉截铁,「我有信心。」
「可是--」她心慌意乱。
是华沙萧邦钢琴大赛耶!每五年才举行一回,还不一定次次颁出金牌首奖的萧邦大赛,评审标准之严苛,世所共睹。
阿格丽希、阿胥肯纳吉,曾在萧邦大赛中大放异彩的钢琴家,都是难得一见的明星,就连人称鬼才的波哥瑞李奇,也在比赛第三轮惨遭滑铁卢,就凭她--
「我想我不行的啦,老师。」她拚命摇头,展袖拭了拭前额冷汗。
「你行的。」白谨言低语,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亲匿地拥著坐在钢琴前的她。「我相信你。」性感的气息逗弄她敏感的耳垂。
罗恋辰一颤,低吟一声,偏转娇颜,与他的唇相接。
他轻轻地啄吻她,一记,又一记,温柔而缠绵,直到她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
扬起水蒙蒙的眸,她不依地睨他一眼。「你好讨厌!每次都用这种方武说服我。」哑声的嗔怨听不出怒意,反倒饱含撒娇意味。
「你真觉得讨厌吗?」他坏坏地问,俯首又偷了一个吻。
「嗯--」罗恋辰说不出话来,玉颊嫣红,柔唇因他的滋润而水亮,像极了一颗诱人的美味樱桃。
他一阵情动,不觉一口咬下。
这个吻,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他衬衫半敞,露出阳刚结实的胸膛、她洋装半褪,酥胸若隐若现。
有数秒的时间,白谨言几乎想就这么将她推倒於钢琴上,疯狂地与她做爱。
幸亏她轻柔的嗓音唤回他残余的理智。「不行!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说著,她推开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
他猛一回神,这才想起自己跟她还在学校里,就算门上了锁,也随时可能有学生敲门打扰。
白谨言急忙后退几步,猛然拍打自己脸颊,强迫自己冷静。
「别打得那么用力啊!」她心疼地望他。「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