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KE?」
「就是日本清酒。」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清酒也能拿来调酒。」他微微一笑,朝狂野帅气的年轻洒保比了个手势,「给我一杯你们店里的招牌。」
「一杯『曼哈坦』。」莫语涵也点了酒。
接着,两人都是一阵沉默不语,莫语涵仰头看着高挂在吧台边的电视屏幕,屏幕上,正转播一场棒球比赛。
温泉跟着瞥了一眼,「MBL?明尼苏达双城对纽约洋基?嗯,这一场应该是季后赛回放吧。」
「你怎么知道?」她讶异地望向他。
「因为我是忠实球迷啊。」
「这场比赛,纽约洋基表现得很精彩哦。」酒保在送上调酒时,听闻两人对话忍不住插嘴,「可惜冠军赛竟然输给马林鱼。」
「你是洋基的球迷?」温泉问他。
「也不算啦,其实我比较喜欢运动家队。」
「我倒觉得马林鱼不错……」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兴致勃勃地交换棒球经,好一会儿,酒保忽地注意到一旁的莫语涵眉宇紧凝。
「我不打扰你们了,先生,再说下去,你的女伴可能要抓狂了。」他对温泉笑着眨眼,「这杯『不悔』是本店的招牌,我请客。」
待酒保识相地转身,留给两人私密空间后,莫语涵才哑声开口,「你喜欢看美国职棒?」
温泉点头。
「你……真的喜欢?」她犹豫地问他,轻咬着下唇,「我以为--」
「妳以为我手臂受伤,不能再当投手后,就会不敢再看棒球比赛?」彷佛明白她想说什么,他淡淡然地主动接口。
「那会是……一种折磨不是吗?」她捏紧酒杯,「我不明白你怎么还会想在小学里当棒球教练,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我当然难过。事实上,当我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甚至想过要自杀。」他敛眸低语,语气浓浓自嘲,「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还曾经自以为是地劝过妳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决定活下去,有时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她心一扯。
「那时候的我,真的很想死。如果不是小红豆天天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也许真会做出傻事。」他怅然。
「你妹妹?」
「嗯。」他点头,「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能投球后,她比谁都难过,可偏偏又要安慰我,在我面前耍宝装迷糊,逗我开心。」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妹妹。」她低叹,鼻间微微一酸。
不知怎地,她忽然很希望当时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最好的。」他微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莫名的酸涩在她胸口漫开,而她不敢去深思,这宛如嫉妒的滋味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妹妹是个棒球痴。在她心里,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投手,就算我受了伤,就算我一辈子再没机会站上职棒舞台,我知道她永远会这样崇拜我。」他嘴角一扯,既欣慰,也自嘲,「很奇怪,我的自尊竟然就这么恢复了,也不再有寻死的念头。」
「是她救了你。」
「嗯,是她救了我。」温泉同意,「她让我想起我对棒球有多么热爱,多么迷恋。」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颜色清澈的调酒。「就像这杯酒一样,我对爱上棒球这件事,永远『不悔』。」
她怔怔地望他,「所以你才有勇气继续看棒球,甚至担任小学棒球队的教练?」
「嗯。」
「你……」她困难地自喉间逼出嗓音,「有没有想过不一定要留在家乡教棒球?凭你的才能应该也能到职棒界发展吧?不当球员,当教练也很不错啊。」
他没说话。
「像你妹妹,她现在不就接下某个职棒球队经理的职务吗?她都可以,难道你不行吗?」
「我猜妳看过新闻了吧。」他淡淡一笑,「小红豆当上球队经理,说来也是因缘巧合。」
「什么因缘巧合?」
「简单地说呢,她跟一个老人交上朋友,那个老人很喜欢她,又刚好拥有一支球团。他过世后,遗嘱上写明一定要小红豆来担任球团经理。」
「原来是这样。」莫语涵这才恍然。她一直就奇怪,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为何能担任职棒球队经理。
「所以她能当上经理,也算奇迹一桩吧。」温泉似嘲非嘲。
「你不相信她能胜任吗?」
「不,她一定能。」星眸温暖,「虽然这个机会像是捡来的,不过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得很好。」
她深深望他,「那你呢?你应该比她更有能力,不是吗?」
「妳好象觉得我是大材小用。」旱眸持住她,彷佛又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妳不希望我一辈子窝在乡下,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棒球教练吧?」
「我--」
「妳觉得一个男人不该这么没志气,应该更有抱负一点。」他涩涩地指出。
「我不是这意思!」她反驳,脸颊却一烫,垂眸不敢看他。
她真是这个意思吗?是否在潜意识里,她一直就瞧不起他,一直就希望他像她认识的其它男人一样,在事业上功成名就?
「我只是……我只是好奇,」她深吸一口气,「你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你难道……真的甘心吗?」
「如果我告诉妳,我真的甘心,妳相信吗?」他低低问她。
她不相信!
怎么可能甘心?怎么可能不怨?他曾经是高中棒坛的明星啊i曾经有多少人朝待他未来大放异采,多少人认定他将为国争光!他怎能甘心就这样蛰伏?这样自暴自弃?
念及此,她蓦地举杯狠饮了一口酒,酒精微微灼烧过她的喉,酒气却没蒸红她的脸,清艳容颜,一片苍白。
感觉到脸颊的冷意,她一仰头,正欲喝干杯中酒时,他却陡地抢过酒杯。她一愣,「你干嘛?」
「这样喝酒不好玩。」他笑望她,「你们都市人不是有很多喝酒的花招吗?要不要试试?」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她瞪他,「你该不会是说划酒拳吧?」
「我是指这个。」他招手,跟酒保要来几颗樱桃和牙签,然后将樱桃串上牙签,「要不要玩?」凝定她的湛眸闪过挑战。
她不敢置信地瞪他,好一会儿,秀眉一挑。「来就来。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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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
竟与他在酒吧里大玩传接樱桃的游戏,和他唇碰唇,不知意外相接了多少次,也不悦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意外擦撞。
疯了。
竟与他叫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一杯又一杯地喝,任酒精迷乱一向坚定自持的意志力,任神魂颠倒。
疯了。
竟在踏出酒馆时,分不清东西南北,尖叫狂笑,与他摇摇晃晃漫步于台北冬季沉沦的夜空下。
疯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却有意纵容自己。
「喝成这样,不能开车回去了。」他笑,「我们搭出租车吧,我先送妳。」
「那……你呢?」她打了个酒嗝,「你今晚住哪里?」
「随便找家旅馆就行了。」
「找旅馆?还不如来我家。我家有空房,免费让你借住一晚没问题。」豪迈地拍拍胸膛。
「妳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夜袭啊。」
「你不是那种人。」对这一点,她有绝对的信心。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歪歪举起手,戏谑地行了个礼。
「可是你要做早餐给我吃哦。」她转过身,手指着他,「一定要做哦。」
「是,我答应妳,绝不会白吃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