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什么东西这么好用?听愣了梁仙儿,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索性不怕被吃豆腐,几声借过,硬是挤到母亲的身边。
梁仙儿一挤进来,众人将目光转到她身上片刻,才又重新专注在被喊价的物品上。
因为她实在太抢眼了,就算天天看也不腻,就如天上的仙子。
怪了,没看到东西啊!
“妈,在喊什么东西啊?”
“喊人啊。”水来婶回了女儿一句,把她往身边拉,唯恐给一群粗手粗脚的男人吃了女儿的嫩豆腐。
“喊人?”梁仙儿现在才注意到喊价的人身后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脸让喊价的人的身影给遮住了。
“头仔,便宜一点。”人群中开始有人杀价。
“这是底价。我跟你们说,这个人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一定是个憨仔。像这种憨仔最好使唤了,不会应嘴应舌的。”喊价的人继续说着商品的优点,并无意降价。
“这若有人找,只怕会有麻烦,到时反倒偷鸡不着蚀把米。”有人讲出缺点来反驳优点。
“不会啦,这个一定是个大陆偷渡客,偷渡时不知怎样跌落海里,家里的人等不到人,只会当作死了,可以用一辈子,安啦!”
众人皆陷入沉思,表示头仔的话有道理。
“头仔,便宜一点。”有人有意思要买了。
“没法度,已经很便宜了。”他坚持不降价。
“真的没法度?”有人不相信,再一次确定道。
“真的没法度。”头仔还是坚持不降价
须臾,因为他无意降价,走了一半的人。
“你们真的不识货,这个这么勇,竟然还出价。”喊价的人朝着离去的人的背影说道,顺手拍拍男人宽厚的肩膀,发出结实的声响。
梁仙儿见母亲没有要走的迹象,她也跟着定在原地,好奇的、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被拍卖的男人。
此时天边乍现一道曙光,让她得以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的脸。
隐约中,但见他浓眉勾鼻、五官立体,长得是人模人样,再往下端详,他的身材高大又健壮;整体看来,他不像是个憨仔,尤其是他的穿着。
他身上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虽是污点斑斑,但合身的剪裁则让人感觉那衣服是订做的。
一个大陆偷渡客不可能会订做衣服!除非是来台湾观光的。
“妈,他不像大陆偷渡客,你想要买他吗?”其实,她并不反对母亲雇用个男人,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男人,很多粗重的工作她们母女俩根本做不来;但不是用买的,那是犯法的。
“如果够便宜,就把他买下来。”水来婶在女儿耳边小声回道,唯恐让喊价的人听了去。
“妈,那是犯法的。”梁仙儿提醒着。
“没有人会管这个。”水来婶回道。
“水来婶,你家没有查甫人,这个买回去正好可以帮你举重,你和你女儿就不用再做得那么甘苦。”见人群渐渐离去,喊价的人赶紧把握住机会游说着无意离去、又最有理由买这个男人的水来婶。
“头仔,我是看有呷意啦,啊你也知道我们母女没什么钱,你出价那么贵,我们怎么买得起。”
买不起还不走,这就是水来婶聪明的地方,她知道东西喊不出去,最终会被贱价拍卖掉。
这时,人群已全部散去,因为天亮了,要准备做生意了,既然不想买也毋需留下来看热闹,就只剩水来婶和梁仙儿留在那里。
头仔见势不可为,总不能留着自己用,他家又不缺男人,只好无奈的开口道:“好啦!给你出价啦!”
水来婶不客气的比了个她觉得能倒赚的手势。
头仔一看,“水来婶,这是人耶,你当作在买鸡喔!”
“头仔,啊这人又不是你养大的,是被你捞到的耶!卖得出去就好,没必要留着吃白饭,罔罔赚啦!”
头仔也知道水来婶是有名的会出价,而她会这么有名,自然是她懂得看情势,让卖方不得不无奈的被她大杀特杀。
“水来婶,再多添一点。”赚多少算多少,头仔心里思忖着。
水来婶又比了个手势。
“水来婶,你添的数字连买枝仔冰都不够!”
“头仔,再多就没办法了,我是拿钱在冒险,除非用不满意你愿意让我退货。”又没有保固期。
退货?头仔无话可说了。
“好,卖你啦!”
第1章(2)
“妈,你真的要把他买下来?”这其实是多问的,因为梁仙儿根本无法改变母亲的决定,任何事都一样,她从小就对母亲百依百顺惯了。
“仙儿,你先把他带回家去洗澡吃饭,下午就开始工作。”梁仙儿果然改变不了水来婶的决定。
“妈,你也让人家休息一天。”梁仙儿看他始终微低着头,好像很累的样子,仙儿般的心肠让她试着说服母亲。
“休息一天?我是买他来做工作的,怎么可以让他休息那么久!快把他带回去,你哥哥的房间给他睡,顺便拿你哥哥的衣服让他穿。”
“好啦。”梁仙儿无奈的靠近那男人,拉起他的手臂,“我现在带你回家洗个澡换衣服,以后你就住我家好不好?”
男人是随着她的拉动起了身,可是也不知道他好不好,他没有反抗的让梁仙儿轻轻拉着走。
梁仙儿牵着脚踏车,拉起男人的手放在车把手上,怕他跟丢了,也怕他会跑掉。
顺着那双没长茧的大手往上看他一眼,她可以肯定他从没做过苦力,这使得她再一次怀疑起他真正的身分。
真不知妈妈买下他到底对不对?而贩卖人口本来就是不对。
她将视线从他算得上俊逸的脸上移开,尽量自然的开口问:“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他重复着梁仙儿的话,眼睛看着前方无助的闪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别人都是怎么叫你的?”梁仙儿继续问着。
他忽然停下脚步,注视着梁仙儿,他的眼珠子虽然黑又亮,眼底却是茫然的,而紧紧蹙起的浓眉让他的茫然更显得无措。
他的脑筋极力的运转着,可惜脑子里偏偏空无一物,找不到任何的记忆,他愈想就愈像个迷路的小孩般旁徨无助。
他按着抽痛的头在原地转了一圈,锁紧浓眉,状极痛苦的说:“我不知道。”
看他如此痛苦,梁仙儿急忙说:“不知道没关系,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家住哪里?”
“从哪里来的?”他继续按着头,抬眼看着梁仙儿,这次他很快的说:“我从海里来的,有船把我从海里救了起来。”
这就是他脑子里唯一的记忆。
“那你是怎么掉下海的?”见他还能叙述自己被救的经过,梁仙儿只得无视他头疼的痛苦紧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怎么会不知道?
“是有人推你下海吗?还是躲警察掉下海的?”偷渡客最常遭遇这两种情况,如果是,那他就真的是大陆偷渡客。
他茫然的注视着她一会儿,“我真的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可他眉目间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个憨仔,还有他头痛的样子,难道是……丧失记忆?
梁仙儿惊想着这个可能性,立即开口问:“你会不会是丧失记忆?”
“丧失记忆?”他茫然的神情闪过一丝恍悟,“也许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梁仙儿停下脚踏车。“你蹲下来一点,我看看你的头有没有受伤。”他足足高了她半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