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布庄、绣坊已经半年没生意了,为什么我会毫不知情呢?”方浣青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住在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方家的布庄和绣坊向来是一枝独秀可说是独占了临安城所有布庄和绣坊七成以上的生意。在临安城说起方家布庄、绣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居然半年都没有生意,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爹就是没想到事情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才没有跟你说啊!”方纪礼脸色凝重的看著方浣青,突然问她:“方浣青,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向你求爱不成,被爹赶走的长工诸葛晔吗?”
“诸葛晔?”方浣青听到这个名字时非常惊讶,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错愕的开口:“女儿记得这个人,难道……就是他害爹没生意可做?”
“唉,罪魁祸首就是他啊!”方纪礼沉重的说:“这前因后果要从一年前说起,他是一年前出现在临安城,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金主,使他在短短半年之间就在临安开了三家布庄和两家绣坊,一共五家铺子。他进的布疋不论是在色泽上还是质料上,都和我们家不相上下,可是卖的价钱却比我们便宜得多。
真不知他是上哪儿找到那么多既便宜质地又好的布来卖,还有,我们绣庄里的绣工全是临安城一流的绣工,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他们都被诸葛晔那小子利诱成了他的人,这些绣工一走,爹还有什么搞头呢?
现在客人都到他的铺子去买布了,这半年来,咱们布庄里头的布绝大部分都卖不出去,可是爹开店什么地方都要用到钱,唉……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爹就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方浣青用责难的目光看著方纪礼。“爹,现在你尝到苦头了吧?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做生意要老老实实的,要不然客人迟早会离我们而去。虽然我不插手爹的生意,但是这不表示我不知道爹做生意的方法。你对待客人的方法是对的,可是你却从不曾好好对待那些替你工作的人,那些绣工会弃你而去并不稀奇,我想诸葛晔一定给了他们你所不能给的好处,所以他们才会去替他卖命,这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就要怪你自己呀,爹。”
“这……”方纪礼被女儿说得脸上无光,难堪的低下头。
方浣青觉得于心不忍,可是有些话不能不说,要不然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在哪里。
“还有,你不但对替你工作的人苛刻,对那些卖你布的人也是一样。你向来能占便宜就绝不手软,从不给人留一点余地,他们可能早就对爹心生不满,才会宁可算诸葛晔便宜一点,也不愿便宜你。诸葛晔的成本比爹低,他当然可以卖质料好又便宜的布了。爹,女儿说的对不对?”
方纪礼先是叹一口气,然后才点点头,“对!你说得都对,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这些年来,我为了让咱们的生意变好,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爹知道自己苛刻又小气,会落到这步田地不是没有原因的,唉!”
知道方纪礼似乎有悔意,方浣青觉得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她并不反对爹赚大钱,只是希望他所赚的钱都对得起自己,他们可以当有钱人,可是他们不能当会伤害别人的有钱人,如果非做后者不可,那她宁愿当个平凡的穷人。
“爹,过去的事就算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怎么补救,好让我们的生意再次好起来呀!”她用安慰的口吻说道。
“女儿啊,爹也想补救啊!可要怎么补救呢?总不能要我做赔钱生意吧?那些绣工不回来,布庄的布堆积如山,爹原本打算干脆就把布庄给关了,问题是……找不到买主啊,爹能找的人都找了,没有人肯接下这个烂摊子;那些布卖不出去,爹就拿不回银两,就要拿老本来补贴,再这样下去,我看不用一年,咱们就要流落街头去当乞丐了……”
“不会吧?”她觉得爹说得太夸张了,大不了把布庄收起来,那些布随便贱卖应该也可以拿回一半的本钱吧?一定是爹不甘心自己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他这个吝啬鬼说什么也要把本钱拿回来。
可以把本钱拿回来当然是最好,可是如果已经没有办法让他们的店起死回生的话,少赔就算赚到了,不是吗?
说来说去都是诸葛晔惹的祸,他根本是摆明要跟他们方家作对嘛。
那个爱记仇的小人,他一定是对当年的屈辱耿耿于怀,他的目的一定是要他们方家千金散尽、一败涂地。
“所以说……”方纪礼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看著方浣青。“爹有个想法说出来给你听听,现在有人愿意买下咱们布庄所有的布疋,反正都是要结束营业,倒不如把这些布疋统统卖给这个人,如此一来,爹可以把本钱统统拿回来,也就不会有什么损失了,女儿啊,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所有布庄的布疋统统都买下吗?”方浣青有点无法相信。会有人这么大手笔的买下这么多布吗?敢情这个人是同行?而且还是财力雄厚的同行?
“是啊,而且还是用原价将所有的布买下来呢!”
有这么好的事?方浣青愈听愈觉得不可置信,她睁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爹。
“爹,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咱们临安城除了爹之外,还有哪个财力雄厚的布商吗?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不会、不会,那个人绝对是有心要买咱们的布。”方纪礼很有把握的说:“其实那个人不是别人,他就是诸葛晔啊!”
“什么?是他?”方浣青大声叫道:“爹!你真的要把全部的布卖给他?他正是害我们布庄倒闭的元凶啊,如果把布卖给他,岂不是更助长他的气焰?他这么做分明就是要把我们方家彻底打败嘛!像他这种人,你还埋他做什么呢?”
方纪礼面有惭色的说:“这个爹知道,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现在的情势对我们不利,这事攸关我们方家的存亡,哪还管得到什么面子问题啊?现在是我们求人家啊!再说,是诸葛烨主动派人来转达他的意思,是他主动示好,可不是我厚著脸皮去拜托他,你知道吗?诸葛晔还算是个好人呢!
以前我们那样对他,他还肯帮我们的忙,不但要把布全部买下,还是用原价买的呢,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如果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女儿啊,我们就忍一忍吧,总比找不到买主好,你说是不是啊?”
“可是……”方浣青没好气的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他要用原价买下我们全部的布?爹,你不觉得他的动机并不单纯吗?他为什么要对我们方家这么好?他一定别有所图,爹,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这个嘛……”方纪礼瞟了女儿一眼,他吞吞吐吐的说:“我话还没讲完,其实……他会帮我们是有条件的。”
“哼,我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并不单纯,诸葛晔绝对不是大善人,他要是大善人的话,怎么还会打压他们呢?“爹,他开出什么条件?”
“是……”方纪礼用古怪的表情看著方浣青,迟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