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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你要是一 口气把它给吃了,可撑不到金弥天到访呢!”竖起一指,她愉 快地说:“一颗就好。每日最多只能服食一颗仙丹,便能永保你的气力丰沛,神清气爽宛如神助。不必担心,这次任务你办得好,仙丹也会源源不绝地送到你府上,绝不会有断粮的一日。”

  终究,她还是只能以这种方式,控制他人吧?瀚海觉得这样的她很可悲,可是受她控制的人……又岂是“可悲”一字就能带过的呢?

  ??

  “哎,妳别乱动啊!”



  强把无月压在椅子上,况贤堆着满笑的脸,就像恶作剧中的孩童,得意极了。

  “真的不必劳动贤哥替我修发,我这样就行了。”

  无月哪能不挣扎啊?不是她不信任况贤持小刀的手会抖,也不是她担心自己会被削去半边耳朵,实在是她无法想象他会把自己的发修成什么德行。狗啃的也没关系,她就是不想顶着什么怪花样的头走在路上。

  “妳怎么如此不信任贤哥哥我的美感呢?”啧啧地摇着头,况贤左端详、右顾盼。“好,我就替妳修个合适妳美艳绝伦之花容月貌之——”

  “修齐就好!”慌忙制止他长串的形容,再继续说下去,她不知自己明天是否有“发”见人了。

  “那多无趣。”况贤一哂。



  “我就爱无趣、就喜欢无趣,我最最欣赏的就是无趣!”无月死命保证。

  “嗳,好吧,既然妳这么说……”耸耸肩,况贤撩起她的发尾,开始用小刀在尾端剪齐。“这么漂亮的发丝,为什么会突然把它剪短了呢?发肤受之父母,损伤它是不孝大罪,妳又不是要出家去当尼姑,干么做这种事?”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无月一时哑口无言。

  “是有什么格外需要妳下决心的事,所以非得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来提醒自己呢?”况贤没错过时机,以温柔的口吻再补上。

  ……无论是大事小事,都逃不过贤哥的眼呢!”静静地,无月微笑地垂下视线,望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喇喇地削齐手上的发丝,况贤嗅出几许烦恼的味道。“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商量看看?就算帮不上什么忙,我想光是说出来就可以纡解自己心中的郁闷,很有用的。”

  “爷儿常说贤哥是刀子口、豆腐心,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错。”

  “咳,谁稀罕他说?况且他错了,爷儿只配人使用刀子口,根本不能对他软心肠,要不然爷儿是只想待在温柔乡,胜过冲锋陷阵去打仗的。”

  “至少爷儿信任贤哥啊!凡事都由贤哥作主,再百般不愿,此次还不是首肯进京?我觉得爷儿不像你们口中常说的胆小。真正胆小的人,是不会抗争的,多半是随波逐流,顺从朝廷的意思。”

  “……爷儿有妳们这些红粉知己帮衬,该说是他特别得女人缘呢?还是他天生和雄性不对盘,专门招蜂引蝶的?”

  “贤哥,你明明不讨厌爷儿,为什么老要骂他呢?”

  停下手,况贤故意盯着她说:“妳以为这招声东击西就可以引开话题吗?傻阿月,我可没那么好拐。快点把妳的心事从头招来,要不,我可不会让烦恼在身的人上战场去喔!”

  无月叹息着。“也不是什么大烦恼,只是……我差点忘记自己的使命,所以想剪短了发,戒掉那些女子的三千烦恼丝。”

  “但妳本来就是姑娘家,有姑娘家的烦恼是很正常的。”

  “不。”讲了一遍不够,无月连声说了好几次不,激动地握着拳说:“我不再是姑娘家的韩无月,我要做斩妖客的韩无月,我不需要拥有女人心的那个我,我只需要拥有复仇心的那个我。”

  况贤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拳头,一边举起手替她擦拭着眼角说:“傻瓜,妳已经是斩妖客了,没必要扼杀自己的天性,也一样是斩妖客。为什么要如此抗拒自己的天性呢?”

  无月默默地咬着唇,任凭豆大的泪珠掉下。她痛恨自己又哭了,偏又管不住自己眼中泛滥的水气。

  况贤不厌其烦地为她擦着脸颊。“我知道以前我要妳不许再哭哭啼啼,那是因为刚到金华城的妳,哭得眼睛都肿了,我担心还没练武,妳就先把眼睛哭坏了。但这并不是要妳舍弃身为女人的自己啊?伙伴中也有其它的姑娘不是吗?她们一样装扮、涂抹胭脂、喜欢花枝招展,也没啥不好啊!只要在战场上能勇敢杀敌,谁敢说女子是误事祸水呢?倘使妳是介意我从前说过的话,才这么做的话,我要向妳道歉了。”

  “不……是……贤哥的错。”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表达才正确。

  拍抚着她的背,况贤微笑地说:“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嘴巴坏,是我不好吶?”

  “不是的、不是的!”这下子换成无月抢着道歉了。“真的和贤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才是不好的那一个。我是个不遵守诺言、不守妇道、不忠不贞的坏女人!所以我才想舍弃自己女人的一面。”

  说出口后,无月“啊”地轻呼一声,羞愧地红着脸说:“贤哥现在知道了,我是自作自受的,你要厌恶我也没关系,可是请不要赶我离开你们。”

  “阿月,妳冷静点。”

  显然她已经失去对自己的自信,才会情绪如此起伏不定。况贤不晓得是什么事造成她这样的变化,但是他猜得出来应该与“男人”有关。哪个该死的家伙玩弄了她,害得阿月如此痛苦?身为好伙伴、甚至是好师徒的关系,他很想揪出那家伙痛揍一 顿!

  “没有人可以指责妳不守妇道或不忠贞,我认为人生在世最要忠于自己,除此之外的对象……随便怎么样都行。难道,妳以为替旧情人守着身,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认为这种想法真是离谱至极。妳还活着,并不是陪葬在他身边,为什么不能追求另一段幸一幅呢?”

  愣愣的,无月从没想过。

  我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

  我还活着,所以再去喜欢上其它人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这样不等于是背叛了阿莫吗?他在天之灵会怎么想呢?一定会很生气吧!

  还是说……

  “那些说要替另一 半守寡守鳏的人,也许有一些是真的无法再去爱上其它人,因为他们的爱与缘分,就只在一人身上。可是我想更多数的,甚至妳也一 样,无月,你们都只是害怕再次失去,所以紧捉住一个好借口,阻止出口己再伤心一 次而已,这样难道就是对往者的爱?对往者的忠贞?妳怎么知道阿莫希望见到这样的妳呢?对自己坦白点,阿月。”

  阿莫的希望……

  他走得那么仓促,根本没有机会说出他最后的……

  无月忽地想起,有一 回阿莫曾经说:我啊,只要是阿月会觉得快乐的事,我也 一 样会很快乐喔!因为我是个不懂欣赏的人,我看不出天有多蓝、水有多绿,每次都是阿月跟我形容,我才晓得原来天很蓝、水很绿。妳是我的眼、我的鼻、我的耳、我的心。阿月妳一 定要快乐,这样我才会快乐。”

  我的快乐是什么呢?

  阿莫,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吗?

  我还可以在你离去之后,继续保持快乐吗?我还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生气、可以去爱吗?

  无月摇着头。“贤哥,我们别再讨论下去了,我头好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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