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身进去,把火炬放在墙上挂架,然後走近斐娜。她睡在床边地板上,像小孩般地缩成球状,身上什麽也没盖。戈瑞愤怒地咬牙切齿。这小傻瓜!在这天气下,什麽也不盖会冻死她的。那无疑是她的企图。
他蹲在她身旁用力摇她,但当他感觉到透过那厚丝绒衣服传出的热度时,他停住了。他手摸到她脸上,不禁倒抽著气,她在发高烧呐!
“上帝啊,斐娜,你怎麽啦?”
她微微睁开眼,迷惑地盯著他。“你为何叫我的神?你的众神会生气的。”
“这有关系吗?”他生气地问:“我认为他们都是同一个。但我向他们问你,为何你要自杀?”
“我没死。”她喃道,然後又昏睡过去。
戈瑞的脸色大白。“你会的,如果你不抵抗的话,斐娜。醒醒!”
当她没动时,他抱起她迅速走回房子到他卧室去,把她放在上,拿张暖毯子盖著她。他添上柴火,再回床边。
“斐娜,斐娜!”
她没醒。他摇摇她的肩膀,但她仍然没睁开眼睛。他开始惊慌了。他对高烧病一无所知,必须叫亚美来。她懂得很多草药,浩夫童年发烧时她曾治好他。
戈瑞离开房间,摇醒伊林要他去叫个女奴到房里去後,亲自骑马去接亚美。一小时後他们回来,亚美把自己和斐娜关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进去。
戈瑞在大厅里踱方步。玛佳安静地端来食物和饮料给他,但他一动也不动。
伊林深感关切地看著他的年轻主人。“她是个强壮的女孩,”他安慰地说:“当年我看过很多热病。那只要在她烧时冷却她,冷时暖和她就行了。”
戈瑞木然地望著他,好像没听进老人的话似地。他继续踱方步,失眠一点也不影响他。时间消逝,白天又成了黑夜。亚美走进大厅,看来疲倦又憔悴。当她无言地瞪了他好久时,戈瑞屏住气了。
最後戈瑞再也受不了那种悬疑。“热病过去了?”
亚美慢摇著头。“对不起,戈瑞,我已尽全力了。”
他皱起眉头。“你说什麽?她没好转吗?”
“有阵子是,热度降下了。她喝下我的草药且吃了些鸡汤。但接著热度又回升,而我给她什麽她都吐出来。她吞不下任何东西,现在她情况更糟了。”
“你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会替她祭祭神的,”亚美建议说:“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众神高兴,或许救她一命。”
戈瑞脸色大白地冲上楼去。整天陪著戈瑞的伊林眼泛泪光站起来。“女孩真病得那麽厉害吗?”他问。
亚美不屑地看著他,傲慢地说:“是的,而神也救不了她。他们何必?她天亮前就会死了。”
说完亚美离开大厅要回家去。一出门,唇角就浮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她是会祭神的,但却是祈求女孩的死--虽然她怀疑神助是否有必要。有亚美的草药和大开的阳台门,那女孩准死无疑。
如果她能预见日後女孩对她的威胁,她会早在戈瑞见到她之前就除掉她了。她确定戈瑞不会在乎女孩,就如他对其他女奴般避之唯恐不及。况且,有耐心者总会成事的--而她不必再等多久……
伊林走进戈瑞的卧室,看到他颓然地站在床边。炉火是燃著,但室内却相当冷。
“如果我从头来过,那就不同了,斐娜,”戈瑞声音空洞地说:“我绝不会原谅自己这件事的。”
伊林走到他身边,脸色忧虑。“她听不见你的,爷。”
“我进来时她正在说话,”戈瑞说:“像小孩子般。”
“啊,她一定梦到过去了。我见过这种沉睡,魔鬼正在脑中做怪。对某些人并不怎麽糟;但有的则因此死亡。”
“她不能死!”
“那你是爱她罗,戈瑞?”
“爱?爱是愚人之行!”他激烈地答道:“我绝不会再爱了。”
“那麽这女孩死了又有何关系,如果她只是个女奴而已?”伊林机伶地问。
“有关的!”戈瑞费力地说,然後所有愤怒突然消失了。“何况,她固执得不容易死。”
“但愿你对,爷,”伊林应道:“我不太相信亚美的诊断。有神帮助,总会有机会。”
斐娜飘浮在温暖的湖中,眼睛因煦煦阳光而闭起。无忧虑、没愁思来干扰她的平静,暖洋是个天然的摇篮。
她醒来,暖洋变成软床。她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认出这是戈瑞的房间,然後转头看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显得憔悴又邋遢。然而他正对她笑,眼中有温情。
“你脸色不好,戈瑞,你病了吗?”
他因她的关心而笑。“不,妞儿,我很好。但你呢?”
她想坐起来,却呻吟了。“我全身都酸,好像有人狠狠打了我一顿。”她怀疑地看他。“你趁我睡时打我吗?”
他倍受冒犯的样子。“你怎麽会有这想法?你好严重地病了两天,显然是病使你虚弱酸痛的。”他站起来把毯子拉到她脖子处。“女人一直热著汤等你醒来喝,我去端点来。”
当他离开时,斐娜放松地躺在大床上。他遗憾了吗?他显得好关心,但他真的在乎吗?
她等不及食物,睡神再度捕捉了她,使她沉入一片平静的黑暗中。
☆ ☆ ☆
一年的最後一个月是相当酷冷,带来大量冰雪。这个月斐娜大都待在床上,让珍妮和玛佳为她张罗一切。甚至珠蕾偶尔也为她端来一碗熬有草药的热汤,说是她的秘方。女人们热心地照料她,她是她们中的一个,一个刚从死亡边缘逃脱的。然而她也是主人所锺爱的,这一天比一天更明显,虽然斐娜没注意到。
当戈瑞终於宣布她已好得能回到工作上和自己房间时,斐娜难以掩饰她松口气之情。然而,她被准做的最出力工作就是打蛋而已,她最气恼的莫过於她还是被其他奴仆呵护著,在戈瑞的命令下。
斐娜门也不敲地闯进戈瑞的房间。他从晚餐中抬起头来,讶於她竟会出现在房里。他对她的蛮横态度和怒瞪眼光,不理不睬地继续吃饭。
“你应该上床的,小姐,”他不看她而严厉地说:“你无疑已累了一天,需要休息了。”
“我所需要的是你可以放心啦。我并没残废,戈瑞。”她微怒地说,想克制自己的脾气。她知道在他如此故示仁慈之际,跟他争论是没用的。她恨他的新态度,他就像个原谅无理取闹的孩子的父亲,而她根本不需要被原谅。
“你怀疑我还没好吗?”她继续说。
他摇摇头,仍然不看她。“不,但你不准做过累的工作,斐娜。你差点死掉,小命是捡回来的,难道你谨慎地开始新生活不合理吗?”
“不,那是最不合理的!”她怒道:“首先你没必要地把我拘限在床上,现在你又把我当玻璃娃娃看。告诉你!我好了!我不是懒骨头。我曾愿意在你的马棚工作,但你说不。如果在这里准我做的是工作,那也可以。然而我必须有事做。”
“你姊姊让我相信的并不是那样。”
斐娜也因他的话愣住了。“你跟蒂拉谈过?”
“是的。”
斐娜抬起头。戈瑞和蒂拉谈笑、做爱的念头令她脑中一空。原来她料得没错,戈瑞晚归令她等门的那许多晚,他是跟蒂拉在一起的!
“斐娜,来这里。”
“什麽?”她没听见地问。
“来这里!”他重复。她仍然没动也没看他,最後他走过来摸她脸颊。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肤就像电击一般,她挥开他的手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