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为她担心的;只要她死了,仇家的仇也算报了,他可以告慰枉死冤魂。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就是放不下呢?
正左右为难的仇天鹏,蓦地听见不寻常的狼嗥声,他知道定是卉娘碰到了危险。
最后,他终究狠不下心,抄起火把,动作迅捷的赶往发声之处。
只见柳卉娘被七八只狼围攻,随时可能会被吃下肚,而她缩抖着身子紧靠树干,一双美目盛满惊惧、害怕。他怒吼一声,火把朝狼群丢去,而狼群一见到火光,惊吓得四处逃窜,不一会儿,现场只剩下两个人。
四周恢复寂静后,仇天鹏突然狠狠将柳卉娘抛在地上,也不理会此举可能会伤了她。
他怒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不会就此放过你的!”
“鹏哥。”柳卉娘双眸布满了泪水。他为何不让她死去?她失去亲人,又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心里的痛苦不亚于他呀!
“别高估自己。还有,你就算做一千件一万件事,也消除不了我心中的恨!”仇天鹏别过脸,恼怒她的泪水,更恨自己现在还会为了她的泪而感到心疼。
他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
“我。”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我什么话也不想再听!”他转过身往前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她咬了咬唇,跟在他身后回到休憩的树林。
海棠睡得正香甜,一点也不知道柳卉娘曾遇到危险。
柳卉娘走到海棠身旁,无语地坐下,渐渐地,疲惫席卷她的神智,她背靠着身后大石,沉沉睡去。
仇天鹏等到后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才转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身子蜷成虾米,心陡然一紧。夜凉风吹,她身子骨怎禁得住?于是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的将她上半身搂在怀中。
疲惫不堪的柳卉娘感到温暖朝她而来,咕哝了声,身子自然而然往温暖泉源贴近。
低望着她憔悴疲惫的容颜,仇天鹏在心中叹了口气,抬起另一手轻轻抚摸她乌黑亮丽的青丝。
其实,他真的不想残酷无情地待她,可是面对她,他自然会想起爹的死、仇家所有枉死的人,伤害她的事也就不受控制地一再重演。
他该怎么做才能脱离这痛苦深渊?
天亮,阳光照射在柳卉娘脸上、身上,让她清醒过来。
一睁眼,她见到面前站着的男人,秋眸飘上讶异。瞧鹏哥的样子,似乎站在这儿等了她许久。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你死。我要你用一生偿仇家血仇,知道吗?”仇天鹏沉声命令。昨夜,他想了一夜。既然无法丢下她,无法解脱他的痛苦,那干脆他们俩一起下地狱吧!反正他们俩原来设想的美好未来,在现今看来只不过是讽刺又不可能的梦想。
“知道。”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接下来的路途上三人都不曾再开口。仇天鹏带柳卉娘主仆进城,让她们吃个饱后,雇辆马车,加快速度赶往金陵。
终于,他们来到了金陵仇府。
在金陵仇府的管家刘伯,一见到仇天鹏归回,恭敬迎接。“爷,商号那边有几件大事等着您处理。”
仇天鹏点了下头,使个眼色。“刘伯,先将她们安置好。”
“是。”刘伯转看浑身脏兮兮的柳卉娘主仆,没有厌恶、没有觉得奇怪,只道:“姑娘,请跟我来。”
柳卉娘看仇天鹏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只好低着头随着刘伯进府。
仇天鹏看着她进府后,转身往大街走去。既然商号有事,他得先去处理才行。
步在廊道上,柳卉娘心中有着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愁苦。
昨日,刘伯当她和海棠是鹏哥带回来的客人,安排她们在客房休息。或许是她和海棠太累了,一接触到柔软床铺便沉沉睡去,直到今早才醒来。
一醒来,她就好想见鹏哥,见海棠睡得正熟,又不好吵醒她,于是便悄悄下床。
出了厢房后,她迷茫又无助。她不曾来过金陵仇府,不知怎么找他,只好不管府内丫鬟、仆人侧目,问了鹏哥人在哪后,便快步的移向丫鬟所说的小屋。
她轻叩几下门板,没听闻房内有任何声音,遂胆大的推门进入。跨过门槛进了屋,她立刻傻了眼。这里根本就不是休息之处,而是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
她环顾四周,不见鹏哥人影。突地,她眼光专注在前方某一点。
上前几步,她跪下来,怀着虔诚的心朝仇昊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仇伯父,我不知道我爹为什么会痛下杀手,但请您原谅他老人家,晚辈柳卉娘将用一生时间为仇家偿罪。”
“我们仇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是不可能原谅你的!”暴怒声突然扬起,仇天鹏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瞪着她。
柳卉娘吃惊地转过头,原本的相思之情被他的怒容吓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喊道:“鹏。鹏哥!”
“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昨夜,他为爹亲立了牌位,跪了一整晚,望爹亲在天之灵能够原谅他这不孝子,没替仇家手刃血仇,还把仇人之女带来金陵仇家。不过他告诉爹亲,虽然他留下她一命,可他不会让她好过,他会一点一滴折磨她,直到清偿仇家血仇为止!
柳卉娘站起身,低低道:“我知道你恨我。不如你在仇伯父面前杀了我报仇吧。”这应当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杀了她?如果他下得了手!
他别过脸,重重哼了一声。“我说过不会这么简单就饶了你。再说,你就算要死也别死在这儿,免得我仇家沾染你柳家污秽的血。”
他的话字字像是利刃般狠狠刺进柳卉娘的心口,令她的心好痛好痛。他非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吗?泪水控制不住地一颗接一颗掉,她走上前,双手搭上他手腕,轻柔地唤:“鹏哥。”别再这么狠心的对待她,她快承受不住了。
仇天鹏像是碰到骇人事物般甩开她。“别碰我。滚!”
柳卉娘直直望着他,心拧得好痛。“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仇天鹏恶狠狠地瞪着她,强力抹去心中不该再升起的心疼。“你想要我如何对你?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仇家庄一百零八口是丧命在你父亲手里!”
柳卉娘眼一黯,紧咬着下唇,无言以对。
是啊,她怎能要求他和以往一样温柔待她?况且她硬要随他来金陵,就是要赎罪,就算他残忍言语、无情对待,她也该含泪接受。
她抹去脸上泪水,露出一抹轻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会再主动找你的。”她对他微微一福身,退了出去。不主动找他、不让他瞧见她,他应该就不会痛苦。而她只求能默默的守在他身后,看他过得好不好。
“该死!”仇天鹏双拳蓦然缩握,望着她柔顺且无辜的背影,既怒且怨又恨还心伤。
他实在后悔把她带来这儿!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够继续承受在出手伤她的同时,所反弹回来的加倍伤痛。
第5章(1)
柳卉娘忍着泪走出祠堂,才走到中庭,刘伯迎面走来。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刘伯语气有丝严厉。
柳卉娘虽不解刘伯为何和昨日的客气态度判若两人,仍柔柔答道:“奴家姓柳名卉娘。”
刘伯了解地点头。“爷说你是他带回来的丫鬟,要我派些事给你做。以后你就搬到下人房去住。你现下先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