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乱讲!」
其实苡若没有乱讲,也就因为这样才更添苡君的愤怒和妒火。
「刚刚我在大厅上,明明听见爹--」
「是苡若在外头吗?」赵知府叫唤著:「进来!爹有话跟你说。」
「瞧,我没骗你吧,爹要找你跟著周世伯回去了。」苡君继续扇风点火,「我劝你先回房换件漂亮的衣裳,免得人家瞧你邋里邋遢的不舒服,说不定回去之后就拚命找机会虐待你。」
不会吧?苡若虽然并不太相信,但心里仍是冷不防地直发毛。
「苡若,快过来。」她爹催促著。
「快去呀!」苡君笑得好贼,「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
怎么办?去是不去?
苡若只简短地考虑了一下下,旋即拔腿冲往西厢房。
「喂!你上哪儿去?」
「我找娘去。」她娘该不会像她爹那么狠心,定在这个伟大又光辉灿烂的日子,戕害她幼小的生命吧!
「找娘有什么用?咱们家哪件事不是爹说了算数?」
对哦!娘那儿也不安全。
苡若陡地停住脚步,踅过鱼池,越向回廊,直奔赵府最隐密、最坚固、最人烟稀少的地方--地窖。
苡若蹲在里头,屏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浓黑如墨的夜色逐渐降临,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当她自睡梦中醒来时,赵府里里外外反常地呈现一片死寂。
她蹑手蹑足爬出地窖,想找个家丁问问看周世伯走了没?然偌大宅院,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苡若惊骇莫名,不了解如此深夜她的家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何没带她一起走或知会她一声?
她走遍每个房间,每一道回廊,以及所有的庭院、花园,尽皆悄无人声。
苡若越找越心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但立时变作闷响--因为有一双手,紧紧捂住她的嘴,迅速将她抱往宅子后方的松竹林。
仓皇中,她星夜回眸,见西厢房窜出一条火舌,瞬间熊熊燃烧,整座知府衙门顿时陷入火海……
第一章
这是一个奇异的月圆之夜。
芬芳的香气,慑魂似地,伴著紫露白烟,弥漫著整座「无极山庄」。后花园内,一条人影倏忽窜向「凌霄殿」。
这座簇新豪华的楼宇,摆放著近三十年来,胡公公从皇帝老爷及中原各地,或偷或骗回来的稀世珍品,其中有一样叫「天香绮罗」的「东西」,据说更是价值连城。
江湖传言,「天香绮罗」终年会散发著浓烈氤氲的香味,长久浸淫其中,能使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练武之人则更能增强功力,神清气朗。
但是,尽管众说纷纭,直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个人见遇它,只除了胡公公本人,因此,它的长相、形状、大小……全都充满神秘。它可能是一颗宝石,世可能是一朵花,甚至一醰酒……在未经证实之前,大伙便姑且叫它「东西」。
过往每到入夜时分,「无极山庄」便门庭若市。各界武林人士从中原各地赶到这里,希望悄悄潜入凌霄殿,悄悄找到那「东西」,再悄悄的远走高飞。
可惜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活著离开。
然而,他们究竟是被关起来了?遇害了?或是被当成奴隶卖掉了?至今仍然没有人知道。
反常地,今夜已过了三更,凌霄殿四周仍是一片幽静。守夜的士兵无聊地打著呵欠,彼此挤眉弄眼吐舌头,以便提起精神,等待下一个自投罗网又不自量力的偷儿。
大厅楼顶人影晃动,方才潜进的黑衣人顷刻间已跃向凌霄殿,百多名守卫竟没有一个发现。
驻守凌霄殿上最后一层关卡的,是胡公公的义子霍昌平,此人三十岁左右,身形骠悍,武功了得。他站立大殿前,志得意满地东张西望。
突然一阵寒风骤然掠过背脊,「谁?」
霍昌平双足一蹬,空中翻腾,纵向楼顶。青光闪动,手中的青钢剑倏地刺出,指向蒙面黑衣人左肩。「不许动,再动就杀了你。」
他不出言威喝还好,一威喝,黑衣人马上握拳还击。
「找死!」霍昌平招招凶狠,不让对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黑衣人一开始尚能应付裕如,十几招过后,渐渐感到不支。
「困兽之斗,还不快快束手就缚。」霍昌平挺剑直取他的胸膛。
「啊!」黑衣人娇弱地惊叫一声,险险跌落地面。
是名女子?
霍昌平比她还惊讶,自「天香绮罗」的异香传遍整个武林之后,第一次有女子胆敢夜探无极山庄,并且跟他缠斗这么久。
她会是谁?
按照霍昌平以往的做法,都是速战速决,将来者处理得「干干净净」。但是他今夜却故意不使出全力,只狡猾地困住她,想看看这位身影窈窕、婀娜多姿的女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黑衣人显然猜出他的企图,突然急速挺身迈向他手中的长剑。霍昌平一愕,竟愣在当场,黑衣人嘴角牵起一抹诡谲的微笑,乘机运掌击出,霍昌平闪避不及,让她一掌击中胸部。
「太可恶了……来人啊!」
随著他的叫喊声,四面八方立刻涌进大批守卫。
黑衣人见敌众我寡,慌忙地逃生。
奈何无极山庄占地广大,楼宇错落众多,她地形不熟,花好长的时间仍然找不到出路。
胡公公的鹰犬眼看就要追杀上来,她急急探路,仓卒躲进左侧看似祠堂的梁柱后头。一回首,只见身旁漆黑的草丛中,有双炯炯的眼睛正盯著她,她如被针刺,全身毛孔都收紧了,心口怦怦乱跳,额上开始冒出冷汗。
前面的士兵拿著棍棒,仔细敲打每一处花草树丛,眼看著即将来到她面前。
这时,草丛中伸出一只手,忽地拦住她的腰杆,将她拖进大树干的后方。接著,那人捡了一块大石头,掷向凌霄殿的左斜侧。她见他只是轻轻一丢,那石头便飞得又高又远,将胡公公的手下全部引到对面去,不禁大为恐惧。
「喂!」待霍昌平随著响声掉头离去时,那人突然悄声道:「我帮你解了危,你还想赖在我身上不走?」
他怎磨知道我是女的?
黑衣人仓卒站了起来,这才惊觉那人的手仍搭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可以--」她才正要发作,那人却已抢先开口道:
「我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险救你一命,只要求这么一丁点的报酬,应该不为过吧?」
「你放手,你--」
「不高兴啊?那我还你好了。」他冷不防地牵起她的手,环住他的腰背。
「你无耻!」她气急败壤地想挣脱他的钳制,奈何他的力气奇大,无论她怎么使劲均是文风不动。
「哇!翻脸不认人啦?你这么现实,改明儿个再遇到危险,看我救不救你。」他话才说完,人已跃上屋顶。
黑衣人见四下无人,也著急地穿过花园。
「小笨蛋,」又是方才那人的声音。「右边才是出口,你忘了刚刚是怎么进来的吗?」
黑衣人闻言,真是吃惊,她从哪儿进来的,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他一开始就跟在她后头,而她竟然自始至终都没发现?
好个可怕的人物!?
「喂!什么节骨眼,你还有时间发呆?」
那人迅速翻落地面,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黑衣人「拎」到屋顶上去。
只一眨眼的工夫,霍昌平和上百个士兵重又折了回来。
黑衣人倒抽一口凉气,很后悔一个不小心又欠了这个色色男子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