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好久不见了。”柯石隆站在窗户前,注视著街上的景色,他没有回头。
江水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著柯石隆的背影,柯石隆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子。江水心注意到柯石隆拄了根拐杖,六年不是很长的光阴,算算柯石隆的年纪正值六十岁,可是他看越来却像七十岁的老人,头发全白了,身子也不似以前的硬朗,眼前的老人实在不太像江水心记忆中柯石隆的形象——冷酷强硬的态度,外表永远光鲜,随时保持在最佳的体格状态。
“柯先生,你有何贵事?亚力还没回来,他通常要八、九点才会到家。若是你不想等他,你可以留话,我会帮你转达;若是你想等他,那请恕我失陪,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江水心礼貌但语气冷淡地说。她现在站在这里跟柯石隆说话,可是费了一番工夫,强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才没动手赶人,毕竟她的一切苦难都是他柯石隆一手造成的。
“水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柯石隆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江水心面前。
江水心不能忍受两人靠得太近,她闪过柯石隆走到书桌前,把玩著镇纸。
“你有什么事?”江水心重复道,不理会柯石隆的要求。
柯石隆叹一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一手按摩著他的腿。
“我知道你一定不能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毕竟是我带给你江家太多的悲剧。”
“你是来重提往事的是不是?”江水心重重地放下镇纸。“我不想听。”接著,她转身欲走出书房。
“等一下——”柯石隆想站起来阻止江水心离去,但他一下子起得太猛,导致双脚无力,整个人摔往地面。
江水心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她回头一望,也没细想即上前搀扶起柯石隆。
柯石隆感激地望著江水心,真是个好女孩!难怪亚力这么爱她,非她莫娶,柯石隆在心里想著。
柯石隆在江水心的协助下,坐回沙发。
“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你跟亚力之间的问题解决了没?你们现在是不是过的很幸福?其它没别的了。”
江水心往后退一步。
“这不关你的事,你休想再来破坏。”
“孩子,我知道你不可能马上相信我,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我只想告诉你,当年亚力和你之间的误会。其实他并没有害死你姊姊,这一切都是我制造错误的假象给你,亚力他有口难言,我抓住这个弱点,离间你们,你千万要相信亚力啊!”说完,柯石隆等待江水心的反应。
“这些我都知道了,亚力已经告诉我一切。”
“哦!他已经说出来了,那就好。现在你们又再度找到彼此,我也没有遗憾了。”这次,柯石隆徐徐地站起来,跨出步伐走向门口。“再见了,孩子。”
江水心望著柯石隆孤单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不忍,她脱口而出:“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话一出口,江水心恨不得咬断舌头,干嘛提出这个建议。
柯石隆似乎了解江水心这会儿巳反悔了,遂说道:“不用了!我不打扰你们小俩口的相处。”
看著柯石隆蹒跚的步子,引得江水心连忙追到他面前。“没关系的,你难得来,我想你很久没见到亚力了,我没把你留下来晚餐,亚力回来会怪我。”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番话是谎言,可是柯石隆没有戳破它。这次江水心是真诚地留他晚饭,所以柯石隆任由江水心把他带往客厅。
江水心曾听柯亚力提过,他父亲在六年前就提前退休,把公司大小事情全放给他,不再插手过问。自己一个人则独居在休士顿的郊区别墅,几乎是过著隐士的生活,除了日常三餐生活起居有专人打理之外,他父亲鲜少露面。而柯石隆不时会打电话来询问儿子的近况,似乎想尝试建立新的父子关系,但柯亚力的心结太深,不易解开,所以他们只是维持著一些日常问候的脆弱关系。
江水心不免多想,再加上刚才柯石隆的言词,难道他真的是来赎罪,企图弥补他以前听做的错事?
公媳二人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人开口,气氛有点尴尬。
“我去看一下李嫂怎么还没泡好茶?”江水心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
“你不用招呼我,你要是有别的事要忙,你尽管去做,你不用陪我。”
李嫂在此时端著茶走进来。“你们移到客厅来了,对不起!让你们等那么久。”
“李嫂,你今晚多煮一些菜,老先生要留下吃饭。”江水心转向柯石隆。“对了,柯先生,你喜欢吃什么菜,李嫂她很会做菜。”
“不用麻烦!有什么菜我就吃什么菜。”
李嫂见没她的事,就告退出去。
“水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在一阵沉寂之后,柯石隆开了口。
这回江水心点点头。
“你已经是我的媳妇,你可以跟著亚力喊我父亲。”柯石隆见江水心面有难色,明白这对她来说太快了些。“不然你就称我柯叔叔,同以前一样。”
“你想不想听一个年轻人,是如何爱上好友的妻子,进而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江水心明白柯石隆要说他自己的故事,这一段是她所不知道的陈年往事,也是一切悲剧的开始。江水心不确定她是否想听,接著她念头一转,也罢!该是彻底拔除过去毒瘤的时刻。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
第10章(1)
接下来一个小时,江水心聆听著她父母与这个人之间的纠葛情仇。她知道她父母相当重视这个朋友,时常会在她跟她姊姊面前话当年,谈及这个人,但是她现在听的却是另一个版本。原来年轻人打算远远地祝福他爱上的女子与他的好友共结连理,只因他的好友能提供他的心上人良好的物质环境,所以他没有加入竞争;从一开始年轻人就选择了放弃,让他的好友追求那名女子。后来那年轻人因缘际会地到美国发展,为自己挣得一方天下,但有了天下又如何?美人已是他人的,于是年轻人开始计画,布下陷阱。可是他却忘记非常重要的一点,原本他当可光明正大地追求那名女子,但是他却自动弃权了,连他的心意都没让那女子晓得。况且她已嫁了他的好友为妻,所谓朋友妻,不可戏。他的良心警告著他,但他仍置之不理,一意孤行,终至悲剧发生。
柯石隆声音哽咽地道:“我一直鬼迷心窍,是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说你母亲至死都深爱著你父亲。那时我才明白我做了什么事,我等于是间接谋杀了两名我最好的朋友。就算当年你父母没发生车祸,你母亲也不会属于我,她不是那种会琵琶别抱的女子,不然她就不是谢秋莲。”
听完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江水心为柯石隆感到可怜,反倒觉得她父母幸福,至少他们彼此相爱,虽是英年早逝,但他们至死也紧紧相守,深爱著对方,世间有多少痴情男女能走到这一步?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庆幸,我父母不会知道你的目的。”
“我也不奢望你说出原谅我的话,但是这些往事积压在我心里好久,我一直就想找人倾诉,谢谢你听我这老头子废话一堆。”柯石隆喝口茶润润喉。
“我自己也想了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