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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郇风双眼阴郁的看着一切,抿着嘴没说话。现在他终于证实了他的想法,她之所以为失控的原因就是目睹了刚刚那名刚要堕完胎的少女,并回想起当年的自己。

  王秘书曾经说过每当柯雁蓝见到稚儿或者孕妇时都会有一些异常的神色,但是王秘书忘了告诉他,当她见到一个刚堕完胎的女人时,会有如溺水之人,不断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看来,堕胎对她来说,所受到的影响比王秘书所知道、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来得深得多。

  他走到她身旁,无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搂住她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来,我们离开这里。”他轻声的对她说道,带着情绪不稳的她走出了医院。



  离开医院后,柯雁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伤悲与痛楚间,无声的淌着泪水,直到郇风带着她回到他位在二十五层楼高的顶楼住所,从橱窗内拿下瓶酒,倒了一小杯递给她,无声的命令她喝下去之后,这才稍稍安定了她的神经。

  “想不想谈一谈?”郇风坐进她对面的沙发内,专注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突然轻声问道。

  柯雁蓝身体一僵,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冰凉的玻璃杯,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骇然的想。

  “谈……谈什么?”她困难的开口,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着抖。

  “谈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这么排斥与我结婚,非要多此一举的到医院弄张可笑的证明来阻止我们的婚姻,即使我说尽任何保证,包括答应与你列张白纸黑字,得以保障双方皆不会受到任何一方的侵害的合约,你依然坚持不肯举行婚礼。”

  他缓缓的说:“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小蓝,为什么这么排斥与我结婚,或者你根本排斥与任何人结婚?但是在认识我之前你不是为了想要结婚相过许多次亲吗?你不是一直在找一个能和你结婚的人吗?只要能对你父亲的病情有助益,你不是打算在认识一个月内便步进礼堂吗?为什么现在却相反的,百般的想取消我们的婚事?”他顿了一次,深邃的眼眸笔直望进她心底深处,“小蓝,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告诉我。”



  “不。”她颤抖的摇头。

  “告诉我。”

  “不,别问……我求你别问我。”

  “说出来,不管是什么事,有我在。”他移身坐到她身旁,先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开,再攫住她肩膀将她转面向自己,“告诉我小蓝,把压抑在你心底所有的痛苦全部告诉我,把它说出来。”

  她撇开头去。

  “不要害怕,告诉我。”郇风捧住她的脸,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不——”

  “告诉我!”他温柔的嗓音中多了那么一丝命令式的强硬,“告诉我你刚刚在医院里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流血的少女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我并没有告诉你她堕了胎?为什么你会知道她刚堕了胎,告诉我小蓝,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少女刚堕过胎,你……”

  “不,不要逼我,拜托,不要……”滴滴泪水再度滚落柯雁蓝好不容易风干的脸颊,她破碎的嗓音中带着深沉的痛楚与伤心。她想保持坚强,不想再次崩溃在他面前,可是泪水却抑制不住的不断掉落下来。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想畏惧退缩,可是他温柔却牢固的双手却轻易的让她动弹不得、无处可去,所以她惟一能做的就只有闭上双眼,但是他却不允许。

  “看着我小蓝,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命令的叫道。

  她不想听他的话,依然紧闭着双眼。拜托,求求你不要逼我,拜托……她在心底朝他呐喊着。别逼她说,她真的没办法说,因为回顾过去的自私与残忍会撕裂她现在所伪装出来的坚强,她不想毁了她三年多来的努力,而他……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有多残忍、多么的泯灭人性,竟然杀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小生命,那还是她的孩子、她的宝贝……

  “睁开眼睛看着我,小蓝。”郇风再次朝她命令。见她紧闭的双眼除了不停掉泪外,并没有睁开的打算,他毫不犹豫的倾身在她颤抖而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吻,她倏然睁开双眼,惊恐的想逃。“别动。”他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对她叫道。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用汪汪泪眼注视着突然变了一个人的他。

  “小蓝,我要你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并不是想挖你隐私、揭你伤疤,只是想试着让你抒发一下抑郁在心中的感受而已。”他凝视着她说,“说出来,告诉我,这样你也许会好过些。”他温柔的替她抹去眼眶边的泪水,“来,告诉我。”

  “我……”柯雁蓝的声音才溢出口,眼眶中的泪水却已再度泛滥成灾,“我……我……”

  “不要急,慢慢说,只要说出来,告诉我。”他温柔的声音中似乎蕴含了无限的力量在支持着她。

  “我……”柯雁蓝双眼泛着泪水,茫然若失的望着他,然后终于颤抖的呐喊出深埋在她内心里折磨了她三年多的罪恶,“我杀了人,三年多前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堕胎,我杀了自己的孩子!呜……”

  郇风无言的将她拥进怀中,只要她肯说出来,他就安心了。

  “我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是这么……这么的小,他紧紧的依……依附着我,我却杀了他,呜……我杀了他,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却……却杀了他!呜……”她闭上眼睛,整个人依靠在他腹中战栗的哭诉着。

  郇风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又包容的拥着断断续续哭诉着三年多年前堕胎经过的她,希望自己渐渐湿透的胸膛能为她带走一些哀恸。

  杀人?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将堕胎说成了杀人,由此可见她有多么的苛责自己,要不然她不会将自己比喻成罪无可赦的死刑犯。杀人偿命,她这几年一直背负着这残酷的折磨,等着偿命吗?她……原来在她坚强的外表下躲藏的竟是一个破碎的灵魂,而她才二十六岁,他觉得好心疼。

  “我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一个……一个想活下去,想出生见这个世界,他……他是我的孩子,会叫我妈妈,会……会拥抱我,会腻在我身上,呜……是我,是我毁了他,我……杀了他,我……呜……我好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杀了他,我……呜……我杀了他!”她紧紧的抱着他,痛哭失声,断断续续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在他胸前说着。

  轻抚着她一向挽在后脑勺,现在却不知何时散落在她肩背的秀发,郇风无声的安抚着她。

  说实在的,通常男人在遇到这种事,如果他不根本不爱那个女人,那么他一定会马上借题发挥的乘机抛弃那个女人;如果他真爱她的话,那么即使心中对此事有所芥蒂,他依然会小心翼翼的先安抚哭哭啼啼的爱人,然后等到以后有机会吵架互揭伤疤时,再拿出来伤人。当然天下乌鸦并非都是一般黑,至少“白子”乌鸦就是白的,所以少数的好男人当然就不会这么差劲了。

  郇风无法保证自己一定是那少数中的一个,因为他自己的脾气他比谁都知道,当他失控的时候别说以话伤人,他的真空镰风刀可也不可能有机会闲放着的。但是话说回来,他有生以来失控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而且纪录中他甚至于还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失控过。所以,以此类推,他是否有幸列为好男人中的一员呢?他不知道,他惟一知道的是自己绝对不是会是抛弃她的男人,而且他还能为此保证、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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