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不要妳,是不敢要妳。」他低语,「他们太瞻小了,怕自己承担不起当父母的责任。」
「所以他们、他们就把我丢给别人吗?」乔可恬好伤心,「今天小燕燕不见了,我就好着急,他们那时候想到再也见不到我,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他们当然会难过。」他哑声道,「所有失去孩子的父母,都是……很难过的。」
「那他们就不该丢下我!」乔可恬恨恨地说,「如果他们会难过,就不该把我送给别人。」
他没说话,心神一阵恍惚,好片刻,才低声开口:「妳不爱妈妈吗?」
「嗄?」
「因为羽睫不是妳亲生母亲,所以妳决定不再爱她了?」
「我……我哪有!」乔可恬震惊地喊,「我当然爱妈妈,我最爱她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小孩,我……我没资格要她爱我,她以后……我怕她以后不再爱我了……」她哀伤地哭诉。这才是她最害怕的一点,比起被她亲生父母离弃还更让她伤痛。
「傻瓜。」凌非尘低斥她,展臂揽住她颈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妳真是个傻女孩,怎么会以为妳妈妈不会再爱你呢?」
「可是……我不是妈妈亲生的。」
「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难道她给妳的爱,会比任何人还少吗?」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发,「妳妈妈很爱妳的,恬恬。她把妳当心肝宝贝,最重要的人,妳不知道吗?妳是她生活的重心,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的阳光,她很爱很爱妳的。」
他顿了顿,眼眸慢慢沉黯。
「其实我很羡慕妳,妳知道吗?如果我也有那么一个好妈妈,我一定会觉得很幸福,我也希望……有人这么爱我。」他低哑着嗓子,眼眶不知不觉泛红。
她不会爱他了。在他那么残忍地重伤她之后,她不可能再爱他。
他失去她了,永远失去了……
「凌叔叔?」察觉他的异样,乔可恬抬起头来,「你怎么了?」秀眉迷惑地颦起,「你哭了吗?」
「没有啊!」他勉力微笑,扳过她肩膀,「我们回去好吗?妳妈妈很担心妳,她现在一定一个人在家里哭,妳忍心让她那么伤心吗?」
乔可恬摇头。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他站起身,牵她的手。
乔可恬默默由他牵着走,好半晌,忽地开口问他:「凌叔叔,你是不是……很爱我妈妈?」
他身子一震。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搬回台湾吗?」乔可恬继续道,「是我一直吵着要搬回来的。因为我从来没看过爸爸的照片,妈妈也从来不谈他,所以我猜,爸爸其实没有死。」
「什么?」凌非尘惊愕地看着她。
她意味深刻地回望他,「我猜他没有死,只是他做了什么事,很伤很伤妈妈的心,所以她才不提他。我想爸爸一定在台湾,所以才坚持要搬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羽睫有勇气回到曾经伤她如此深的小镇,原来是为了满足女儿的愿望。
「我本来以为……你可能就是我爸爸。」乔可恬黯然道,「没想到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说着,她眼眶又红了。
「虽然不是,可是她比谁都爱妳。」凌非尘强调。
「我知道,我懂。只是……」她抬头,「凌叔叔,你跟妈妈以前谈过恋爱吧?」
「嗯。」
「那你们会复合吗?可不可以……嗯,那句话怎么说的?对了,破镜重圆!」费了一番心思,乔可恬总算想出这个成语。
破镜重圆?凌非尘苦笑。「我想,妳妈妈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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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细雨静静缓缓沾湿夜色时,凌非尘将乔可恬平安送到了家。
正呆坐在门前台阶等候的乔羽睫立刻站起身迎上前,展臂搂住女儿。
「恬恬,恬恬,妳回来了,妳回来了!」她声声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妳没事吧?还好吧?」
「我没事。」乔可恬摇头,泛红的眼满是歉意,「对不起让妳担心了,妈咪。」
「没关系,没关系!」乔羽睫紧紧拥住她,「只要妳回来就好了,妳回来我就放心了。」
妈咪真的很担心。这一刻,乔可恬确确实实感到乔羽睫对她浓浓的关怀与爱意,她再无怀疑;心结一下子打开。
「妈妈,妈咪!」她撒娇地低喊。
「乖女儿,乖孩子。」乔羽睫抚慰地拍她背脊。
「妈妈,我好爱妳,我爱妳。」
「我知道,我也是啊!我也爱妳。」
「妳不可以丢下我哦!」乔可恬仰起小脸,急切地寻求她的保证,「妳答应我,永远不会像我亲生妈妈那样对我。」
「我不会的,傻瓜,我怎么会呢?我怕的是妳不要我这个妈妈啊!」乔羽睫含泪道。
「妈咪!」
一大一小拥抱彼此,哭成一团。
凌非尘在一旁默默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他胸口窒闷,几乎透不过气。
哭了好片刻,乔可恬忽然想起一件令她挂心的事,急忙抬起头来,「妈妈,小燕燕不见了,怎么办?我们去找牠好不好?」
「天这么晚了,明天再去找好不好?」
「可是我怕牠又在哪里受伤了……」
「我去找牠。」凌非尘低声插话。
母女俩同时转头看他。
「晚了,妳们女生在外头不安全,快点回屋里吧!」他对她们微笑,「我去找小燕燕就行了。」
「可是外面下着雨……」乔羽睫微微犹豫。
「没关系,一点小雨而已。」说着,他潇洒地摆摆手,转身离去。
乔羽睫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妳担心凌叔叔吗?妈咪。」乔可恬问,语气颇有试探之意。
乔羽睫心神一凛,立刻摇头,「我才不担心。」她否认,「他是个大男人,自己能照顾自己。」说着,她牵起女儿的手进屋。「妳还没吃饭吧?妈妈下面给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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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愈下愈大了。
冬雨淅沥浙沥打在窗屝,一声接一声,规律而平板。
整个晚上,乔羽睫一直无法静下心来,乔羽睫瞥了眼墙上时钟,短针已指向近一点的位置。
午夜已过,他却还没回来。
她捧着杯桂花普洱茶,在客厅内来回踱步。她不是在担心他,她告诉自己,只是睡不着而已,因为睡不着,所以她下楼来喝杯茶,就这样。
可是随着时钟滴滴答答,窗外的雨声逐渐磅礡,她的心跳也跟着不争气地加速。
这么晚了,雨又这么大,他不会还傻傻在外头找吧?他一定已经放弃了,说不定早就回到他家,安稳地在床上睡觉呢!
她干嘛要在这边为他心神不定呢?他不值得她来担忧!她负气地想,却还是踱到客厅落地窗前,惘然凝视屋外苍茫暗沉的夜色,喝了一口茶,她又开始心慌地踱步,拇指送入唇间,紧张地咬着。
两点了。她再回神时,钟面上的长指针早又晃了一圈,短指针也前进了一小格。
他一定已经回去了吧?他不可能还在外头找,他不是那么痴傻的一个男人。
他很聪明,精明干练,他能照顾好自己。
上楼吧!她暗暗命令自己,走向厨房,洗了茶杯,关了灯,正准备踏上楼梯时,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敲门声。
是他吗?她立刻旋身,冒雨奔出院落,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