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乔羽睫!凌非尘僵住身子,不敢置信地听着这为他辩护的话。他掌心冒出汗,差点抓不稳手中一瓶牛排酱,赶忙将它拋入推车。
「……羽睫!」遭她直言点破两人的气度狭小,王、周两位妇人都有些尴尬。「妳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买菜。」她柔声道,「恬恬吵着要吃牛肉寿喜锅,我打算晚上做给她吃。」
「这样啊~~呃,妳别误会,我们刚刚也不是故意要说人坏话啦,只是大家都说,凌非尘是回来报复的,他不怀好意。」
「他为什么要报复?」她问,「这里是他的家乡啊!」
「哎,这个嘛……」两个妇人被她轻淡的反问弄得愈发尴尬起来,急忙转开话题,「对了,妳不是说要做牛肉寿喜锅啊吗?那赶快去生鲜区那边看看,今天牛肉有打折哦,我也买了一些,妳瞧瞧,颜色很不错吧!」
「真的耶,好象很新鲜。」
「妳也赶快去抢吧,晚了可能就卖光了。」
「好,那我就先去那边看看。谢谢。」乔羽睫推车离开。
王、周两位妇人见她走远了,又开始嚼舌根。
「妳记得吧?十三年前,她跟那个凌非尘做那档事被逮到。」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年纪那么小就那么不检点,真不害臊,怪不得她爸气得要死。」
「她到今天还帮他说话,她是不是还对他有意思啊?」
「说不定哦。人家都说寡妇最耐不住寂寞,不能一天没男人……」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什么刻薄闲话,凌非尘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只挂念一句话。
她是寡妇。
这么说,她丈夫已经过世了?他推车继续前进,平静无痕的面具在思潮狂乱起伏间,一点一点崩毁。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乔羽睫走出超级市场时,天空微微飘着雨。
她提着购物袋,有些烦恼地看着乍然阴暗的天色,犹豫数秒后,她踏入雨幕。
她在人行道上寻找自己的脚踏车,可天生方向感不好的她,迷糊地搞不清究竟停在哪儿,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决定该往那边走。
经常迷路的她已经习惯自己的胡涂,发现车子不见了,倒也没太紧张,静立在原地,闭上眼仔细回想。
方才她从图书馆下班后,骑着自行车直接往超市来,图书馆是在靠加油站那个方向,所以她应该是把车子停在加油站与超市之间。
想明白之后,她张开眼,左转,才刚前进两步,一辆白色跑车倏地挡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凌非尘下车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抢过她手中沉重的购物袋。
「我送妳回去。」他说,也不等她反应,直接把购物袋丢进后座。
她愣了一下,「不、不用了,我骑车来的,自己可以回去。」
「妳骑机车?」
「不是,脚踏车。」
「下雨了,妳想一路淋雨回去吗?」他阴沉着脸。
「只是毛毛雨……」
「我送妳!」
「你--」她还想拒绝,可一看他下颔紧凛,脸部的线条显得那么刚硬,便知他情绪不好,不容人与他多争辩。
于是她点头,让步。「那好吧。谢谢你。」
上了车,凌非尘发动引擎,乔羽睫则从皮包里找出面纸,擦拭遭细雨染湿的发和脸。
擦得差不多后,她随手拿一条方巾将微湿的发束成俏丽的马尾,一绺不听话的发溜出来,她轻轻将它拨回耳后。
这一连串动作,她做得自然,无意间流露的妩媚却勾惹凌非尘的心。
他收回视线,十指紧扣方向盘,幽暗的眸里是对自己心猿意马的强烈不满。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住在哪里。」她完全没感觉到他的紧绷,偏过头,微笑望他,「你住镇上的旅馆吗?」
「我住……妳对面。」
「嗄?」
「我是妳的新邻居。」他淡道。
她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我家以前的房子是你买下的?」
「不错。」他看她,幽深的眸像在评估她的反应。
「啊,原来就是你。」她一怔,想起自己之前毫无根据的猜测,不禁轻轻一笑。
「妳笑什么?」他拢眉。
「没有。我只是……我昨天还在想搬进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你。」明眸笑意盈盈。
他的剑眉更加收拢,「妳好象……一点也不在意?」
「在意什么?」
「我买下了妳家从前的房子。」他一字一句,从齿缝迸出。
她怔然看他几秒,「那有什么不好吗?我很高兴买下来的人是你啊!」
「妳很高兴?」他瞪她,不可思议。
「总比被某个富商买去金屋藏娇好吧?」她幽默地眨眨眼,「我想你的品味应该比他们好很多。我听说他们之前还把客厅的墙刷成粉红色的,不是真的吧?」
「我不知道。」他冷硬地回答。
他根本不在乎之前的装潢是怎样,当初他一听说那是乔家的房子,二话不说便买下来了。宅邸的格局摆设一点都不重要,他在乎的只是他有能力买下乔家从前的房子。
他在意的只有这点,可她,却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莫名的狂躁攫住他,一种从昨日延续而来的挫败感,正逐渐加深。
他真的不解,为什么她的反应完全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板着脸默默开车,送她到家后,他帮她提购物袋进门,搁上厨房边的餐桌。
「谢谢。」她温声道谢,打开购物袋,一一取出里头的食材与物品。
他阴郁地站在原地,想离开,可双腿不知怎地却动不了。
他瞪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这厨房好小,就连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也觉得自己好象占据了过多空间。
可虽然空间狭隘,她却一副很自在的样子,在里头回旋自如。
他看着她将食材拿保鲜膜包好,分门别类放入冰箱,她似乎很习惯厨房事务,动作轻快俐落。
他看着,眼眸一黯,胸膛隐隐滚过某种说不出的渴望。忙碌的倩影,在他眼底逐渐淡出,却在他心版逐渐烙印。隐约之间,他看见在无数深夜里独坐的自己……
「你怎么了?」察觉他异样的眼神,她忽地停下动作,迷惑地看他。
他心神一凛,抿唇,「我只是没想到妳对厨房的事好象挺熟悉的。」
「啊,你没听说吗?厨房是一个女人的王国啊。」她笑,粉颊淡淡刷红,看来有几分艳,却更娇。
像朵玫瑰。他呼吸一紧。「……我以为千金小姐不进厨房。」
「我喜欢做饭。」她笑道,「也许你会笑我,可是我真的很爱看我女儿吃我做的饭时脸上的表情。」
什么样的表情?他好想问。很幸福、很满足的表情吗?
「看照片上,妳的女儿好象很活泼。」
「太野了。」提起爱女,乔羽睫笑容更甜,摇着头,虽是抱怨,可语气却仍带着一个母亲独有的宠溺。「你看现在都快六点了,她还没回来,又不知跟同学跑哪儿疯了。」
「她经常很晚回家吗?」
「这孩子就是爱玩,不爱读书,我也拿她没办法。」她半无奈地叹息,可唇畔笑痕依旧。
她很疼这个女儿。任谁都能轻易看出她对孩子的满腔爱意,那小女孩,想必是她现在生活唯一重心。
「这孩子看来跟妳以前很不一样。」他涩涩评论,微带嘲讽。
「她的确跟我不一样。」她低声道,顿了顿,眼眸慢慢蒙上一层不可解的迷雾。「我也不希望她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