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故作平静下的探头探脑行为,只有两个人无动于哀,一个是小薇、一个是展易。
雅淳闹自闭这阵子,小薇始终不好过,总觉得是自己多嘴害她不想接触人群。
展易看了惴惴不安的她,安慰说:「放心,她不会怎样的。」
小薇虚弱的笑了。「我就怕她不怎么样。」
展易一想,也是。
比起大叫大吼,默不作声感觉更可怕,就像她这阵子拒绝对外联络一样,因为不吭声,反而感觉风雨欲来。
「妳怎么会自己跟她讲?」不说不就没事了。
「我?我不讲的话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
「我自己觉得怪啦!就是怎么说……有点心虚,我不想以后见到雅淳都心虚,才想说跟她坦白。」小薇一脸无辜。「不过我后来发现,我不应该讲的,因为不讲是我难过,我难过是自作自受,但讲了变她难过,这样……很怪……」
是很怪。
坦白的言语打破了他与雅淳那微妙的平衡。
原本两人玩得好好的游戏,一下子因为他了解尖锐面具下的脆弱,突然变得无法继续下去。
那是他不好,他不该追问的。
「小薇,妳不用担心,晚一点等她来了,我来去跟她吵架。」
「你、你为什么要跟她吵架?她心情已经不好了--」
「所以才要吵啊!」展易截下她的话。「她现在憋得一肚子火不发出来不行,找人跟她吼一吼,气出来,自己就没事了。」
「可是,你不是喜欢她吗?这样吵,她会讨厌你的。」
他大笑,两手一伸,捏住她的脸颊。「小薇,妳很可爱耶!」
「不要捏我啦。」
「喂,你们两个。」一个声音加入他们。「什么时候感情居然一日千里,在办公室打情骂俏?」
展易笑,「你吃错药?」
「本大爷好得很。」欧瑀劲大摇大摆进来。「小薇才吃错药。」
「我?」突然被提及名字的人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就说妳可爱。」
展易说完,又要捏她,但却被欧瑀劲隔开了。「不要吃她豆腐。」
只要这样讲,展易一定会住手--果不其然,展易原本还想抓人的手摊了摊,停止下来。
「你不是不到六点不出现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们小薇妹妹的新头儿要来了,我当然得打声招呼,放心,本帅哥讲两句好话,包管小薇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展易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欧巴桑杀手,突然有点想笑,不只想,是真的笑出来,「小薇的新头儿应该不会吃你那套。」
「谁说的?」
「我--猜的。」
「猜的不准,而且也不好玩,不如来打赌,如果我能迷倒她,你当我一个月司机,如果迷不倒,我当你一个月司机。」
「好。」
看到展易答应得那么干脆,欧瑀劲突然有种怪异感,「等一下,我嗅到阴谋的味道。」
「你要反悔的话,取消也行。」
展易胜券在握的语气令他觉得古怪,但小薇在旁边这个事实又不容许他丢脸,只好硬着头皮一笑。「谁说我要取消,我连面店老板娘都能摆平,摆不平一个纽约回来的女生?开玩笑。」
面店老板娘?
大概又是绰号或代号之类的,展易也懒得问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往一楼走去。「有事再找我。」
欧瑀劲在后面叫。「我们还没聊到--」
「我有事,叫小薇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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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到一楼的时候,刚好赶上雅淳的点头微笑。
所有的人都站着,徐崇圣与一身白色套装的她站在电视墙前面,她微笑,大家拍手--应该是刚做完自我介绍。
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可爱,一个社会组记者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我们要怎么叫妳?不要说叫辜主播哦,那样太生疏,而且也不人性,啊!我想到了,叫妳小淳怎么样?既亲切,又可爱。」说完,大家一致叫好。
展易在转角看着,心想,她绝对不可能答应。
果然,她笑了笑。「叫我Grace吧。」
那人碰了软钉子,老大没趣,摸摸鼻子,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徐崇圣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后,总算以「以后大家还是一样,为新闻而专心,为新闻而努力」做结论。
然后两人走出办公室,门口与走廊的交界处,展易终于又看到她。
四目交投的瞬间,她先是一怔,继而一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但毕竟也还算是个笑容。「好久不见。」
「也不是算很久。」
雅淳扬眉--他是要跟她抬杠吗?
可恶。
她已经在家练习好几次见到面要说什么,也如预期的演出了,可他居然丢给她一句意料之外的话,这下可好,除了徐崇圣,还有一堆人在旁边走来走去,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只好闷声不吭。
徐崇圣完全没发觉两人眼中不自然的火花,看了一下手表,拍了雅淳一下,「办公室在那边,小彭已经把稿子拿过去了,妳看要不要自己顺一下,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丢下这几句话后,人就跑了,近距离之中,只剩下两人。
雅淳觉得有点怪,但想到自己在家窝了一阵子,已经够没出息,再逃避只会更难看,只好硬撑着。
展易只是笑。
她被他的笑弄得有点焦躁起来。「你笑什么啦!」
「妳想知道?」
「废话,换做你是我会不想?」
他知道她连续剧般的身世,知道她拿糖吃不是因为放松,而是由于不安,在他面前,她已失去了保护色,应该尴尬的时候,他却只是笑,若说是「讥笑」,她还能够理解,但、但他脸上那见鬼的温柔是怎么回事?
她可没做过什么会让他产生好感的事情啊。
「其实也没什么,男人看到美女会笑是很正常的。」
「可是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在机场看到我时的表情很普通,根本没有什么特别。」
「当时妳刚从长程班机下来,样子太糟。」
「我们在咖啡店遇到的时候样子应该不糟了吧?」
「灯光太暗,看不清楚。」
雅淳皱眉,飞机与灯光……唔,虽然有点牵强,但还算理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个地方怪怪的。
在咖啡店对她还很普通,来找她的时候突然表情温柔。
中间也只插入她喝醉,他送她回饭店这件事情啊,可两人啥事也没发生,酒醉的女人除了记忆颠倒与走路蹒跚之外,应该什么也做不出来吧!
「你有什么话想讲,一次跟我讲好了,不要老是用那种莫测高深的表情看我,我觉得很怪。」
展易对她的坦白觉得好笑。「妳个性很直。」
「告诉你,我个性不直,我个性扭曲得不得了。」
「这我知道。」
「知道还来招惹我?」雅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没看过致命的吸引力?你不知道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后果严重?」
「这我也知道。」
不过,我不认为妳是不该招惹的人--这句话,他放在心底没说。
她个性很差是很差,但却又有可爱的一面,而且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虚荣感与劣根性,这些,都混合成她特有的吸引力。
她可以很直接,就像对前男友与好友结婚的失落。
也可以很直接,据说,她响应婚礼邀约时只说了一个F开头的英文字。
秘密被知晓,她缩进壳里。
当两个人不得不面对,她以张牙舞爪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与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