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说,阳明山现在的花开得有多美,一下又说,九族文化村的樱花祭已经展开。
她又不是在非洲隐居六年。
她在台湾长到二十岁,去过阳明山,也去过九族文化村,附带太鲁阁跟阿里山也去过。
可是展易不知道为什么,老把她当成那种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路的城市小孩,老想拐她去郊外,哎,都说了N次,她不、想、晒、黑。
他晒黑会变帅。
她……会是一个丑字。
她那些贵得吓人的美白产品可不是摆好看的。
外面是好玩没错,但她不想为了一天的好玩,而将美白大业毁于一旦,因为一旦皮肤变黑,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啊!
在心中哀了一声,勉强把心思收回,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有事先走的时候,周芷安的手机响了。
只见她「喔」、「啊」、「真的吗」的说了一下,职业的笑脸总算浮现一些比较有温度的表情。
「不好意思,有事先走。」
一分钟不到,周芷安已经走得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雅淳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呵欠,「好累。」
「以后妳会更累。」林澄薇笑说,「我看芷安姊,一年到头都不休息的,就算假日,也还是会来公司开会,要不然就是跟展易、小许他们一起剪带子。」
「展易?」不会吧,连这里都会听到他的名字。
这边是惊讶。
那边也是惊讶。
雅淳惊讶的是,她跟那男人不过见了三次面,而且都不是自愿见面,为什么他会不断的出现在她的意识中,上网的时候、看新闻的时候、打开简讯的时候,现在连跟林澄薇见个面,那名字都会跳出来,真是有够阴魂不散。
林澄薇惊讶的是,她记得徐导说过,那次小梅姊身体不舒服,是展易代为接机的,雅淳一向聪明,不可能会忘记啊,奇怪?
感觉到两人之间飘散着问号,不太喜欢冷场感觉的雅淳接续了刚刚的话题,「她连带子都自己剪啊?」
「也不是啦!」
也不是?
雅淳这下真的被弄胡涂了。
「因为展易剪带子的时候还满狠的,每次都把那种可以连做三天特集的长度硬剪成三十秒,芷安姊就觉得可惜,刚开始是调原带看,后来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展易处理画面就会问她要不要进去看。」
「那,他们感情应该很好了?」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么,但雅淳就是很本能的问了,「很常独处嘛!」
「对啊,之前还有人说他们在谈姊弟恋。」
「传的还真的?」
是传的也就罢,如果是真的话,她晚一点就要打电话给周芷安说「看好男友,因为他这几天火力全开的对同一个女人调情」,然后还要打给展易说「钱我还给你女朋友了,你找她要吧」。
「当然是假的啊!」
雅淳狐疑的看着那张对什么事情都不肯定的脸上,难得出现的肯定表情。
很快的,她就知道原因了。
有点诡异,但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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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害妳啦!」
「不行。」
「就一次?」
「一次也不行。」
类似的话,这些天来常出现在雅淳与展易的对话框,虽然回答的人非常斩钉截铁,但问的人却很乐此不疲的再三挑战。
从刚开始的诡异感到习惯,居然也只花了几天时间。
所以说……所以说……唉。
她不想事情变成那个样子啦!
倒了杯咖啡回来,再度坐下,细看屏幕后,傻眼。
双手撑着桌子,心中忍不住大叫起来:那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倒杯咖啡而已,但看看对话框,已经猪羊变色到她想不到的地方。
「我说,为了让我们第一次约会顺利完美,应该来个会前会讨论一下细节比较好。」
「妳觉得呢?」
「没意见吗?」
「我手边工作做完就下班了,不然我过去找妳吧。」
「我去啦,半小时后见。」
半小时之后?
她刚刚倒咖啡的时候稍微想了一下事情,然后又在桌历上写字做记号,前后耽搁十分钟有。
也就是说,她只剩下二十分钟。
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洗手间,洗脸、化妆、整理头发,接着回卧室,打开衣橱,这件太厚、这件太薄,这又太正式,这件……呃,是睡衣。
还是这件吧,拉出去年秋天在梅西百货买的薄呢上衣,配上卡其长裤,照照镜子,嗯,OK。
正在戴耳环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彼端传来已然到她家楼下的他,询问正确楼层的声音,她无奈的只得报上门牌号码。
五分钟后,电子鸟的叫声跟着传出。
雅淳拉开大门。
门外,展易对她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种跟网友见面的微妙错觉?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他们总在在线聊的关系吧。
在虚拟世界小熟,但现实生活却完全陌生……
「喂!」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会要我一直站在外面吧?」展易好笑的看着她。「我花了半小时才过来,好歹请我喝杯咖啡。」
总算,她回过神,朝旁边让了让。
一房一厅的公寓,走的是梦幻公主风。
展易有点想笑,但知道一旦真的笑出来,绝对会让辜雅淳长角,那么,他数日来的心血就白费了。
不能笑、不能笑。
千万不能笑。
可是,那粉红色的沙发、串珠帘、粉桃缎面蕾丝边抱枕、大白兔玩偶、贝壳灯饰……
雅淳冷冷的看着他,「好笑吗?」
「不……不好笑。」是非常好笑。
「不好笑的话,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只是没想到妳这么有赤子之心。」
雅淳瞟了他一眼。赤子之心?那模样分明在忍笑,她可没笨到看不出忍耐和赞叹之间有什么不同。
「怎么,我不能喜欢粉红色?」
「可以。」
「那你在笑什么?」
展易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又没有笑出来。」
「问题是你眼睛在笑、嘴巴在笑,有没有直接笑出来根本没差别。」
「当然有。」展易振振有词,「没笑出来表示我在忍耐,忍耐的话就代表对妳有一定的重视。」
雅淳正想反驳,突然又觉得有点怪。细想他们刚才的对话,好像可以用「打情骂俏」来形容,你一言、我一语的,撇除他们没见过几次面的事实,言语气息真的十分暧昧。
为了不要让两人之间的空气跟沙发一样变成粉红色,雅淳决定发挥专长--开辟新话题。
于是她走向厨房,很突兀的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你要喝茶还是咖啡?」
虽然觉得她转得硬,但他还是很配合的回答了,「咖啡。」
「在客厅喝还是这里?」
「这里」指的是邻着厨房的三人小吧台。
之前托友人代找公寓时,除了交通方便、居住安全之外,还有一项就是要有吧台。
当时友人给了她四间公寓的地图跟照片,不到三分钟,她就决定要这一间,原因无他,因为吧台是原木制造,而她对那样漂亮的设计没有抵抗力。
此刻,她在吧台里煮咖啡,他则坐在高脚椅上看她利落的表演。
水噗噗响着。
不一会时间,一杯咖啡已经放在他面前,雅淳顺手推过糖罐与奶精罐,那意思很清楚--自己动手。
展易笑笑,替自己加了适当的调味量。
咖啡味道很好。
吧台对面,雅淳点起烟。
「妳烟瘾不小。」展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