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了半天,耗掉半管珍贵的灯油,最后不得不放弃。一个人在黑暗里瞎摸实在太危险了,她呆守了两日,无法下定决定走过去。
咻飒--凛冽的风从黑暗处?扬而至,起风的时间又到了。
地道的回音层层叠叠交错,彷佛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卷着阴诡的旋风。某个地方持续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她登时想起,矿泉水已经所剩不多。
会不会那里其实有出口?偶尔她会感觉到前方似乎有光影闪动,却又看不真切。昨天她试着走过一次,行出五十公尺左右,对黑暗的恐慌让她又冲回光束之下。
白天的阳光与夜晚的星光是她唯一的光源,她真的应该离开这个定点吗?
梁千絮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望向浓黑的尽头。
不,这太不安全了。她决定。
每次看恐怖片,女主角总会做一些很蠢的事情。例如在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下硬要往暗处走,结果可怕的东西就等在那个地方。
倘若这是一部电影,她是女主角,场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那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摸黑乱跑,她还是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比较妥当。
她重新坐下来,从背包里摸出矿泉水。她仰头灌了一口--水喝完了。
梁千絮瞪着空瓶子。
突然间,远处那道潺潺的水流充满了吸引力。
人类下吃东西还能活上一个星期,没水喝却只能撑三天。
「我没有选择!」她大声对四周说。
安可仰那张碍眼的俊颜突然浮现她脑海。
要走就走,不要婆婆妈妈的!他彷佛挑起了眉毛,正在挑战她。
好,除死无大事!梁千絮深呼吸一下,负起背包。壁面就是黑暗里最好的向导,她挨着泥土墙,一步一步没入浓黑里。
喀喇、喀喇,某个地方传来小石子滚落的声音。回音太严重了,她无法判别正确的方位。
「哈啰?有人吗?」她立刻擦燃打火机。
微弱的灯光只及得到她身前两公尺。一道强劲的风正面扑过来,立时将它吹灭。
每天中午过后,地道里都会开始起风,之前她待的定点风势感觉还不那么强劲,现下走到前后都很空旷的地方,利风毫不容情地在她身旁吹号。
咻!咻!飒!喀喇、喀喇。窸窣,刷刷。各种奇怪的声音潜伏在她的四周,此起彼落地对她叫嚣。
那是什么声音?她全身紧绷起来。
脚步声?没错,她听见脚步声!
「哈啰,有人吗?」
梁千絮的背飞快贴在岩壁面,左右张望。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左边,或是右边?
那真是人的脚步声吗?或是什么地底怪兽的跫音?
「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响应她。
会不会是她的幻想?因为她太紧张。
一种冰冰冷冷的物体突然搭上她的肩膀。
「啊!」她拍掉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死命地往前跑。
咻!咻!飒!喀喇、喀喇。窸窣,刷刷。咻!咻!飒!喀喇、喀喇。窸窣,刷刷。咻!咻!飒!喀喇、喀喇。窸窣,刷刷……
无数道异响跟在她的脚后,等在她的前头,傍在她的身边,笼在她的上方。每一条音频都在她的脑中具象化,有两只血红的眼和一只流涎的舌头,两只手拿着道具不断敲打,一步又一步紧随着她。
咻!咻!飒!喀喇、喀喇。
「凄……」
有声音!又有声音?
是人的说话声音!是人的说话声音吗?
她惶然回头,脚下片刻不敢停留。右手边的风感增强,她来到一个岔路口。
该直走?该转弯?该回头?前方望去都是一片黑。她的打火机点亮了就被吹熄,根本无法照明。
「嘘……」
萧飒的诡音仍然响在她的四面八方。她突然感觉到那道隐约的脚步声渐渐朝她靠近。
她回头一看,一抹橘红色的火光远远的飘过来,忽上,忽下,忽前,忽后……
鬼火?
强烈的惊恐让她几乎反胃。她立刻闪进岔道里,身子紧贴住土壁。
拜托拜托,不要让那个人--若它真的是人--发现她!她双手紧握在胸口前祈求。
踏跶的步伐声越来越接近。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唵嘛呢叭咩吽……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跳入她的眼前。
「啊--」梁千絮放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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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别哭了,我不是故意吓妳。我在后面一直叫妳,妳头也不回一下。」
「风……把声音……吹破……听不出来……」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当他说话时,隆隆的低响在胸腔内震动。梁千絮如攀浮木,紧紧抱住他,所有保守和矜持在这一刻,全不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哭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一辈子。
心灵深处有个角落从来没有怀疑过,倘若有一个人会出现在她眼前,那个人必然是他。
她纤瘦的身子剧烈颤抖,恐惧和解脱同时在体内交流。
安可仰顺抚着她的背心,让她尽情地大哭。
这女人一定跟山犯冲!幸好她看起来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没有明显外伤,行动也很正常。他的手滑过她肋间,感觉到一根根明显的肋骨线条,这几十个小时显然够她受的了。
「好了,别哭了。」安可仰捧起她的脸,掏出手帕帮她擦拭一下。
「呃……」她边哭边打嗝。
她还是哭过之后比较可爱。她的眼睛和眉毛本来就是五官里最漂亮的地方,双唇因抽泣而显得微肿之后,看起来彷佛嘟着嘴讨一个吻,逗人极了。
机会可一而不可再,安可仰向来就不是个浪费时间的人。
他的舌先轻触她的唇,尝到了淡淡的泪意,再分开她的樱红,近一步探索。
她尝起来有苹果的滋味,酸中带甜,即使被困了许久,味道仍然很好闻,混和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再加一点动人的女性气息。他的鼻尖埋进她的后颈,轻啃一口,感觉她敏感地轻缩一下。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唇回到她的樱红上,辗转吸吮。
虽然趁人落难时下手,有违侠士风范,然而,他情不自禁。「欺负」她的感觉很
好,而此时的她,也需要来这么一下,唇辗转了片刻,她僵直的背脊渐渐放软,肩和颈的线条松懈下来,即使呼吸仍然急促,也不再是为了恐惧的因素。
一颗顽石化为软泥,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吻继续加深,进一步将她化为水。
她的青涩里有着小女孩般腼腆羞怯的气质,他以为自己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却在她的矛盾中沉沦。
这个吻一开始只是试探性质,甚至带了点戏谑,最后却走向他未曾预料到的结果。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向她扬了下眉,带点挑战与询问的意味。
她的眼尾悬着一颗泪,想一想,抽抽鼻子,埋进他怀里继续哭。
安可仰彻底败给她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总是慢人家一拍。当她遇到任何无法理解的事情时,会选择性地加以忽略,过几天再去想它。等她想通之后,别人早就事过境迁了。
安可仰无声地笑起来。其实,这只小八股真的满可爱……
怀里攀着一只无尾熊,他仍然勉强做了一些事。他们已经来到岔道旁的一个水池边,泉水从壁缝里渗出,在路旁汪成一个小池子,却没有满溢出来,可见池底另有其它水道。
他把她的背包卸下来。梁千絮温顺地依从他,脸仍埋在他怀中,不时逸出几声断续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