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哀愁了起来,「但是为什么你却看不到呢?成天嚷着要我快些长大,可是为何你却不留下来看着我如何成长?你到底瞧见了没?瞧见我为了你长大了没——」
「学长,来找我吧!哪怕是梦里也好,来找我吧!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让我放心也让我再看看你一眼,就算是虚无的影像也好。」
妮可站起身拨掉身上的草屑,戴上墨镜对着石碑笑了起来。「记得来找我喔!我会一直等你,一直、一直……」她在墓碑上印上温热的吻。「看,我们都还没接过吻呢!」她最后一次摸着石碑,「学长……再见!」说完快速离开。
「走吧!」对着眼前快速走近的人影,尹是彻打开车门。
一路上两人未再有任何谈话,今天恐怕是他们之间最安静无争的一天;默契十足的将这最特别的、沉默的一天献给他们同样最深爱的一人——
第9章(1)
在新加坡的第三天,她真的是闲得发慌;成天关在房子里,除了看书、游泳之外没有别的娱乐。
尹是彻早在第二天就跑得不知踪影,所以也别指望他会带她到处逛逛。硬是将她留下三天却不尽点地主之谊招呼客人,他这个主人做得可真失败。
幸好她还勉强可以窝在书房里找点书看打发无聊时间。在她第一次踏入书房的那一刻,她发誓她从没见过如此多的书。
什么古书、外文书、画集,反正上集天文下至地理,林林总总什么样的书都有,占满书房四周墙壁,真是吓死她了!难怪尹是彻会说如果要找陈伯到书房,陈伯一定在书房整理书藉。
她从其中一面墙上取下一本泰戈尔诗集,选定了单人沙发坐下仔细阅读,她细细品味起一则小小诗词——
别走,我的爱人,除非我的同意请不要离开。
我已守望了竟夜,现在我的双眼因眼困而沉重。
我不敢熟睡,唯恐在熟睡时失去了你。
别走,我的爱人,除非我的同意不要离开。
我惊跳起来,伸出我的手去触抚你,我自问:「难道这是一个梦吗?」
但愿我能用我的心缠住你的脚,把它们紧紧地拥抱在我的胸口!
别走,我的爱人,除非我的同意请不要离开!
纵然短短几行诗句,却道尽她的无奈和满溢的思念,对于尹是谚的思念……
她知道不该再哭下去了,是该学习坚强的时候,但泪水总选在她最脆弱、最无助、也最无法理性制止时徜徉于面容。
「又哭了?」
妮可擦拭颊上不争气的泪水,抬首瞪着他。「为什么你老喜欢选在我哭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她噘高双唇,那柔润光泽的唇瓣很容易使人产生遐思、引人犯罪,尹是彻就有点蠢蠢欲动。
「为什么你总爱让我有机会看见你哭?」他学着她抱怨的口吻。
「你……你不可理喻!」妮可严厉地申斥他。
不过尹是彻不为所动,悄悄细语地在妮可耳畔说:「不可理喻似乎是女人的专长,我这个大男人不会卑鄙到去侵占你们女人那一丁点引以为傲的专利。」
「你呢!硬把人家留在新加坡三天,自己却跑得不见踪影,你有没有克尽做主人的义务?」妮可火了。
「我有我的事要处理,你不能要求我天天留在你身边。」好戏剧性的一句话喔!
他这是什么话好像她是深闺怨妇,抱怨老公恶劣的让可怜娇妻独守空闺。「我没要求你天天陪在我身边——」妮可连忙住口。她居然回他那么暧昧的话!「我……我只要求回台湾。」她赶紧转口。
「不是说了要留在这里三天。」
「那是你说的,是你硬把我留下。」妮可气恼的擦拭掉颊上泪珠。「你到底把我留下来做什么?」
尹是彻失笑。「我没扣留你——」
「对,你是没扣留我,你只是偷偷把我的护照藏起来。」
尹是彻收起谑笑,迅速恢复以往孤傲。「我有我的作为,我的想法。」
「你的作为?你的想法?」妮可不屑嗤哼。「你的想法、作为就是莫名其妙的把人扣留!尹先生,你的公民与道德也不及格得太厉害了吧!」
尹是彻冷冽的眼神看了让人害怕。「明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以后我就不会再限制你的行动。」
「你的话还有可信度吗?尹总经理。」
「我不管你信或不信,反正今天我是不会把护照还你的。」
「尹是彻!」淡淡红晕飘上粉颊。她很没用,真的很没用!居然拿他没法子,任由他过分的欺侮。
皓齿齕住赤色玉润的唇,瞳眸饱含婆娑莹泪。她傻得可笑,天真的以为他的个性在冗长的时间雕琢下会有任何改变;真是笨得可怜,他就是用这招害死是谚学长的,她为什么还会忘记这个教训?瞪了尹是彻一眼,妮可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
「你要去哪?」尹是彻莫名紧张的问。
「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对呀!她还能逃到哪去?原本的计谋却让自己身陷其中,没能帮是谚学长报仇反而害惨了她自己。
「妮可……」陈伯敲着房门。
妮可从进房后就不曾出来,一整个上午都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到现在都已过中饭时间了。
「妮可,下来吃饭——」
许久,门悄悄地开启,仅见一颗黑球顶在陈伯面前,差点吓死他老人家。「妮可,怎么啦?下楼吃饭了。」
一颗黑球仍维持原样,小脸蛋仍低垂。「是……是彻……」
「少爷不在家,家里就只剩我这老头子陪你。」陈伯和蔼地笑开。
不在那就好。妮可马上抬起头,一脸泛滥的狼狈倒惹笑了陈伯。「小俩口吵架了?瞧你,也真是的,有什么委屈应该告诉陈伯,怎么自己躲起来哭呢?」陈伯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小可怜,哭成这样,眼睛肿得像核桃果。」
「真的?」妮可认真地摸着脸。刚刚要出来时竟忘了照镜子,所以根本不知道灾情有多惨重。
「我炖了肉骨茶,在台湾可尝不到如此道地的肉骨茶。」
「嗯。」浓重的鼻音听了让人无法不心疼。
撑着饱饱肚囊,妮可伸展着腰身。
「好吃吗?」
「嗯,好好吃。没想到陈伯伯的厨艺这么好。」
「好吃就多留下几天,我再煮几样好菜让你品尝。」
妮可一阵不语,脸色沈了下来。
「怎么了?又想到不开心的事?」
「其实我本来在前天就应该回台湾的,可是却被人强留了下来。」
「是大少爷?」
「嗯。」她沉重的点头。「他偷了我的护照,把它藏起来不让我回台湾。」
「怎会?不会的,少爷不会这样做的,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陈伯不相信的摇头。打从大少爷出生开始,他就在他家做事,大少爷可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就他所知,大少爷为人正直,怎可能做出这种禁锢别人的事?「少爷如果真将你的护照藏起来,应该有他的用处、想法,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将我滞留在这?应该办好的公事我们早在前天就办妥,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把我当成犯人般禁锢起来?」她无法不对他的行为生气。
「从你的话里,我发现你对少爷似乎存有恨意。」
「当然。」她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是谚学长。」
「小少爷」看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比他所想像的复杂得多,说不定还更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