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真的。”捏揉着颈部,凌悦儿假装说着。“最近有点忙,满疲劳的,还有些头疼。”一想到单宇文,她确实是很头痛。
“那就不要做得这么累,有时间多休息。”裴依想想,她何尝不也为了糊口饭吃,给小星温暖、衣食不匮乏的环境而日夜加班,以致忽略了小星不安定的病情,满脑子只有赚钱、赚钱,几乎成了钱奴。
她真该常陪伴在小星身旁才是,在他这年纪,最需要的不是别的,是亲情的温暖。
她和小星面对面谈天的时间有多少?寥寥可数。每当她到医院来时,小星通常都已入睡,她仅能趴在床沿陪着他入睡;早上,小星未醒时,她就得到工厂上班。
她自己也该检讨。
“你自己也是,裴依,别工作得太累,记得常陪小星。”
裴依瞄了眼手上造型奇特,显然已有些年代的旧表。“我该走了。”
“嗯。”凌悦儿颔首答应。
裴依顺着走廊走到电梯旁等着,停泊楼层的数字显示器上的数字缓慢的跳着;裴依再度看了下表。如果照电梯这种缓慢的下楼速度,她包准迟到。
终于,电梯到了,门一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她站了进去,按下一楼,门将关上之际听见门外有人喊着:“等一下!”
她赶紧按下开门钮。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谢谢。”
她笑了下。“不客气。几楼?”
“三楼,谢谢。”
一个电梯瞬间挤下六个人是挤了些,连空气都变得混浊;密闭的空间里闷了起来,加上一群人竟在里面聊起天,这下里面的二氧化碳指数又不知要升高多少。
“阎宸,莉玫的脚应该没事吧?”适才那个人开口同另一人说。
裴依闻言,身子一震。
阎……阎宸!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回台湾的,不可能,一定是她太疲劳听错了。裴依下意识揉着额际。
“如果照医生的说法,大概休息个几天就没事。”
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但那人的口音却是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心痛的熟稔,她害怕的抬起头往出声方向望去!
黑黝的发丝、刚毅、比例完美的脸部曲线,最让她震惊的是,他耳上那只独一无二的银火色耳饰——不!他回来了,他又回来了!
裴依仓皇地靠在冰冷的钢壁上,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闭上眼。他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让她再度遇见?
愈靠近英挺的身影看了愈教人心痛,他的声音又再次刺痛她逐渐愈合的伤口,一滴鲜红迅速滴落,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汇流成血河。
小星!
她不能让他见到小星,不能让他知道有小星的存在!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让他从她手中抢走小星,摧毁她的生命!
“小姐,你没事吧?”原先那人鸡婆地开口问道。
裴依刻意压低声音,抬手遮掩住脸。“没……没事。”
顺着眼角,望见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好怕他发现,幸好他只是面无表情冷漠地看了一眼,便又回头和别人交谈。
光这一眼,她眼底的泪就快倾泻而出;他变得冷漠,以往温文的气质全然不见,仅有的是冰冷阴郁的面容。
电梯门这时打开来,一群人又离开电梯,只剩她一人留在这密闭空间里,门再度关上时,她已忍不住地蹲下身哭泣——
走出电梯的阎宸,突然间心窝一紧,急切地按住墙壁上的电梯按钮想停住电梯,可是电梯却迅速的往下一层移动。
“阎宸,你怎么了?”
和他一道的数人皆不解他的举止。
那娇弱的身影、那声音……太像她了!
阎宸慌乱地按着另一台电梯的按钮,但电梯停在十楼就不动了,他连忙四处找寻安全门,迅速往一楼跑去——
第二章
阎宸在医院大厅乱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找不到人后,他又往医院外奔去。
医院外偌大的停车场除了车子和一些陌生的人外,根本没有他要找的那抹纤细人影。
他落寞地垂下双肩,才又转身回医院。
这一幕幕皆清楚地映入裴依眼底,她躲在黑暗的角落,奔放的泪水再度决堤,她哀恸地差点哭出声。为了怕被别人听见她的声音,她只好咬住自己的手,无助地靠着墙柱。
真的是他!
他回台湾了!
他为什么要在五年后的今天回台湾来?
老天对她还不够残忍吗?为什么还要让她碰上他,尚未结痂的伤口此刻裂得更大、流的血更多!
五年前,他的离去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五年后的今天,再度见到他,她仍然不可避免的被他的身影所影响,甚至想起五年前那凄惨的夜……
他变得比以前更英俊、更让人无法接近。
他的身分背景那么高高在上,是她所无法触及,也是一辈子的奢望。
她的出身鄙俗,所以他玩弄她于股掌之中,她的痴情更促成了他能轻易伤害她的弱点。
所以他能在得知她怀孕的隔夜,一字不留的离开。
多可悲啊,她的身体任他玩弄,感情任他戏耍,而她却笨笨的将唯一的一颗心献给他。可惜,他不领她的真、她的情,硬生生将她的心践踏,她会有今天,完全是自己活该!
她不会再那么笨了,她要好好守着小星,小星才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这生唯一拥有的东西、和她共生共存的生命体!
“你刚刚怎么了?”童君一见阎宸进门便问。
“没事。”阎宸沉着脸说。难道是他看错?还是,思念她的心一直没变过,甚至在踏上台湾这熟悉的土地后变得更加浓烈?
童君才不相信阎宸的说法,他扯着怀疑的笑问:
“真的没事吗?没事干嘛急匆匆的忙按电梯,还由安全门跑下楼?”和他朋友这么多年,同穿条开档裤长人,难道还摸不透他心事?
阎宸看了童君一眼,很沉重的一眼。
“莉玫没事了吧?”
“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
阎宸走到病床边,拭去女人额际上的汗水。
如果不是莉玫摔跤,跌断了腿,现在的他应该早和莉玫在澳洲举行婚礼。
谁想得到,他对她的感情,根本只是兄妹之情,毫无爱可言。
而这点,也变成了让他不得不娶她的致命点。
因为他无法狠下心看着她毫无依靠,因为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所以无法漠视她无助的眼神和全然的依赖;而他也无法忘记母亲临终的托付。
“阎宸,你还是决定要娶她吗?”童君语重心长地问。他实在不忍看自己的好友为了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而放弃自己所爱,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五年前,阎宸在台湾的一切他都知道;五年后阎宸再度踏上台湾这块故土,只怕阎宸的心更不好过,更无法放弃心中那份执着。
阎宸倚在一旁的铁柜,摸着莉玫的手没有移开过,像哥哥疼爱妹妹般来回不停抚着。
“我能放手吗?”
“为什么不能放手?难道你对她有除了亲情之外的感情?”
阎宸皱起眉头。“你一直知道我对莉玫除了亲情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情愫存在,你居然还说出这种话!”
“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甚至不曾放在心上的人,却放任着自己这生的最爱不闻不问,我不能明白你这种行为。”
确实,若说阎宸爱莉玫,所以娶她,那还说得过去。问题是,他对她根本就只有亲情,而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