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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韩安匆匆离开梅春院,心情恶劣地回到自己的宅第。

  “员外,您回来了,请用茶。”韩府的家丁见韩安回来,赶忙沏茶端上前来。

  “不喝、不喝!”韩安烦躁地挥手,回到自己房里,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若是梅绽芳那娼妓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叫他如何在城里立足?别说立足了,可能走到哪儿都会被指指点点,再也没脸见人了。

  坦白说,被她抓包的那一当口,他颜面扫地,只恨不得立刻死去。

  如今该怎么办可好?难道非得放弃这里的一切,另觅他处生存吗?

  环视这华丽的屋子,及他身上穿的上好衣料,他吃的用的都是最精致的,在别人眼底他是人上人,其实暗地里他只是在苟延残喘,得到这一切并没有预期的快乐。

  反复思量下他决定连夜就走,但他该何去何从?回老家吗?

  看来那是惟一的一条路了,但他担心的是十多年都没有回去,堂上老父见了他,不知可还认得他?



  而且打从他十岁进宫至今已十五年了,经冬历春,老父是否仍安在?

  不管了,他从一个矮柜里取出一只木箱子,打开来清点了一下当年那些珠宝,已所剩无几。

  虽说是赃物,但没了它们他也没法子活命。他取出布巾将珠宝妥当收拾起来背在身上,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连夜离开京城。

  ☆☆☆

  侯爷府里

  君怜独自坐在贺毅钢房外的台阶上,她很想向他解释清楚,可是这些天他不知去哪儿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她夜夜都坐在这儿等待,却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伴着她。忽地冷清的回廊传来脚步声,她心悸地回眸一看,并不是贺毅钢,而是两名婢女。

  君怜将自己隐匿在阴暗的角落,不想让她们撞见,幽暗中她们开启贺毅钢的房门入内,并在房里点了油灯,他的房间霎时明亮。

  “你瞧这些衣物够大人穿吗?”

  “随从凌威不是说多带一些吗?”

  婢女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静夜中君怜听得一清二楚,她万分惊诧,难道她的主人又要远征吗?

  “这样够吗?”

  “大概够了吧,咱们动作得快点,他急着送去梅春院呢。”

  梅春院!君怜一阵讶然,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天贺毅钢竟是待在梅春院。他不给她机会让她说明,却情愿选择住在妓院,这比他赶走自己更教她心酸且痛楚。

  这里是他的家啊,而他竟为了回避她而住到梅春院?该走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也许他这么做是希望她自动离去吧。

  两名婢女从他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分别抱着包袱,君怜匆匆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她们,说道:“等等……”

  “君怜小姐,是你!”婢女吓了一跳。

  “等我写一封信,帮我带给大人。”君怜请求道。

  “可是……”婢女显得为难。

  “只要一下下。”君怜没等她们回答,直接进了贺毅钢的书房,提笔写信,还没有下笔泪已如雨下。

  很快地,她把自己要表达的全写了下来,交给婢女,婢女将信收在包袱内,走出回廊。

  君怜望着她们远去,心底的痛已扩散到无边无际。心想既然已把自己的心意带给他,也差不多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君怜关上书房门,回到自己房里,柯嫂已在一旁打盹了,摇醒柯嫂让她回房去睡,并不想让柯嫂知道她就要收拾行囊离开这里。

  柯嫂走后,她便着手收拾衣物,梳妆台上有一只袋子,那是平日贺毅钢要账房拨给她的零花钱,她带了一些碎银在身上,回顾这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对它及它的主人她都由衷地感谢,但她终究不属于这里,浪迹天涯才是她的命。

  她泪眼朦胧,悄悄地关好门,安静地朝宅邸后方的柴房走去,她没忘记小香和小莲,临走前她必须跟她们道别。

  柴房里一灯如豆,小香和小莲正打地铺熟睡着,她走了过去,蹲下身瞥视她们污黑且疲惫的小脸,感到无尽的心疼及抱歉,如果不是为了她,她们也不必受这种苦,她们显然是累坏了。

  她流着泪倾身帮她们盖好被褥,在心底说:“别了,我的姐妹。”

  道别后她悄然走向后门,离去。

  ☆☆☆

  当贺毅钢见到君怜的手笔已是翌日黄昏,他正和一个冶荡的妓女经历一场无情无爱,惟有放纵的欢爱。

  “爷,晚上我再来侍候你吃饭喝酒好吗?”

  妓女名唤芸芸,是梅春院的当家名妓,梅绽芳打从昨晚的惊魂夜之后就病了,但为了留住贺毅钢,她派了芸芸前来,希望他多待几日。但这芸芸显然是迷恋上他,巴望着能有再接近他的机会。

  “不必了,你可以走了。”贺毅钢冷酷地打发她,径自进浴盆沐浴。

  “让奴家来伺候你。”芸芸涎着巧笑,款摆着纤细的腰肢走过来,但她的手还没触到他精壮的身子,就听见一声酷寒且不耐烦的斥喝,“我要你走,你没听见吗?”

  芸芸一脸惊惧,难以把此时的冷峻的他和方才的他联想在一起。“难道你不喜欢奴家吗?”

  她多情地靠在他耳边问,忘了自己的身份。

  “滚。”贺毅钢不为所动,正眼也不瞧她。

  芸芸骇异地退后一步,赶紧安静地穿戴妥当,失望地离去。

  贺毅钢心情低落地合上双目,心底所惦记的、所想的,都是君怜君怜君怜……

  既然如此爱她又何必留在这里折磨自己?但他还无法平复,于是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动身到关外去。

  但这样的决定并未令他感到解脱,情绪反而益发低落。

  他起身,拭去身上的水滴,取来家中送来的包袱,打开正要取衣衫,一张信笺竟飘落在地,他瞥着上头熟悉的字迹,诧异地拾了起来,是君怜的信!为何放在这里头?方才凌威来过并未提起,而她又怎么得知他人在这里?

  贺毅钢急急地打开信笺,倒想瞧瞧她写些什么:

  毅钢:

  我天天都盼着你回来,想对你解释清楚,但你却不给我机会,那么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我走了,请你快回来,这才是你的家,很感激你这十二年来对我的照顾。

  君怜

  走了,走去哪里?这大胆的丫头竟敢擅自离家?她想解释什么?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这包袱是昨天夜里送来的,那么——

  她已经走了!

  贺毅钢整个人一震,惊诧到了极点,他发现自己拿着信的手居然在隐隐发颤,深切的疼痛感在心口爆裂,而一声火爆的怒吼却同时在他脑门中轰隆作响。

  “你给我滚,滚得愈远愈好!”

  那天他如此绝情地吼她,完全没有顾及到她是否能承受。

  难道她当真因此离家?

  老天——他根本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贺毅钢懊悔不已,火速着上衣衫,奔出梅春院,驾马回府,一路以劲风的速度疾驰,惟一的念头是希望自己来得及阻止她,他不允许她走。

  ☆☆☆

  西厢外,柯嫂惊惶地在门口踱步,一见大人急如星火地朝她奔来,她深知大事不妙。

  “君怜!”贺毅钢进了房大喊一声,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他环顾她的房,东西几乎没有动过,但人已然不在。她在和他开玩笑吗?

  “小姐呢?”他旋即走出门外质问柯嫂。

  柯嫂哑口无言,双手比来比去,一脸无辜不知在比划些什么。

  贺毅钢颓然离开西厢,奔向大门找来看门的卫兵来问话:“可有见到君怜小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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