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冷酷的俊脸扯出一抹淡笑,并未加以说明,只说:“我回房去整理行李了。”
“你又要上哪儿去?”两个老继母诧异地问。
“非洲。”杰斯简短地交代,径自上楼。
“我……帮你吧!”茵茵想逃跑,被长辈盯着看的感觉真可怕。
杰斯不置可否,茵茵对两位伯母行礼,很快地追上杰斯,客厅里只留下搞不清状况的二妈和三妈。
“怎么居然来了个观光客?”二妈说。
“你那是什么火眼金睛,我看你大概该去换副老花眼镜了。”三妈数落。
“是啊,害得我们两人空欢喜一场。”二妈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早点睡,别做梦了!儿子不但不娶,还要到遥远的非洲去,唉!”三妈也叹气。关上门和院子的灯,两人拖着一把老骨头各自回房去了。
第5章(1)
楼上
杰斯沉稳的步伐往地毯尽头走去,开了一道门,入内,茵茵紧跟着也进入。
她环顾这男性化的豪华大房,发现房里的陈设极有雅士之风,可惜一点人气也没有,“这房间冷冷清清的,主人一定时常不回来。”
“没错,自从我九年前离家之后就很少回来。”杰斯打开衣柜,取了行李箱,放到床上摊开,塞进许多整理烫好的夏季上衣。
“为什么?”茵茵走过去,帮他把衣裤一件件叠好。
“可能是和我的两位继母犯冲吧!”杰斯面对着衣柜,并未看见茵茵流露在小脸上的诧异。
“原来刚才那两位是你的继母……可是她们看来不坏,见你回来还开门迎接,嘘寒问暖的。”茵茵小心翼翼地说,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或说错了什么。
“她们……是不坏。”他从没说过她们坏,最近还发现她们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但他不想和“外人”讨论家务事。
“你……为什么有两位继母?”茵茵轻声问。
“不干你的事!”杰斯轰然低吼。
茵茵狠狠地吓了一跳。她并无意触犯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杰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关上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要走了?我还没跟古迹照相呢!”茵茵不想铩羽而归。
“你刚才有得是机会。”
“刚才?”茵茵眨眨眼睛,努力地回想,“我没看见什么古迹啊!”
杰斯淡漠地扯着唇,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提起行李往门口走去。
茵茵脑子转了一转,追上他问:“难道你说的古迹是两位伯母?!”恍然大悟后,忍不住数落起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戏称自己的妈妈?”
“她们不是我妈。”这是压抑在心底二十多年的话,没想到竟在“局外人”面前脱口而出,杰斯懊恼驻足,回眸怒瞪茵茵。
茵茵胆怯地望着他犀利的目光,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他对方才那两位伯母那么冷淡无情,实在教她看不过去,“其实,我在日本的爸爸也不是我的亲生爸爸,是我妈怀着我时嫁给他的,但我很爱他,因为他给我许多温暖。”
杰斯死死地瞪着她,看她一副胆怯又想维护正义的模样,他表面上虽然冷凝,心底却已波涛汹涌。
这些年他总是刻意地疏离两位继母,但她们对他的关怀却丝毫没有减少,只要他回来,她们都不吝释出对他的关心。
他曾经也有过罪恶感,觉得自己太过漠视她们,但他执拗地以为没有人能替代自己母亲的地位,故而当她们对他关怀备至之时,他仍下意识拒绝那分温暖的感受。
突然“砰”的一声,杰斯放下手中的行李,双手交叠在胸前,反问茵茵:“如果你真爱你日本那位父亲,又为何一定要远到非洲去找黑克强?”
“因为好奇,也因为一股说不上来的……与生俱来对亲人的爱吧!”茵茵说出心底的话。
“当你知道你不是你父亲的女儿,你的心情是如何?”
“那时我虽然才九岁,却感到深切的不安,我怕他知道会杀了我,但他一直都不知道,仍给我很多的爱,于是我也用敬爱父亲的心,爱着他。”
“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了呢?”
“不管他爱不爱我,我仍会永远爱他,他一路伴我成长,恩比天高。”茵茵惊奇地发现,眼前硬汉的那双眼瞳不再那么冷绝锐利,于是她大胆地握住他的手臂,“别因自己心底的桎梏而忽视真心关怀你的人,我看得出她们根本不是狠心的后母,她们甚至是爱你、关怀你的。”
杰斯冷冷的目光定在她颤抖的手指上,“你才见她们几分钟,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女性的直觉。”茵茵温柔地说。
她软软的话语深深撼动了杰斯的心,但他什么也没说,提起行李,转身下楼。
茵茵有些气馁,看不透他心底是怎么想的,帮他关了房间的灯,尾随着他下楼。
客厅的灯仍亮着,但二妈、三妈已不见人影,杰斯径自开了大门走出院子,黑暗中将行李箱甩到仪表板上,跨上车,发动。
“你不去向她们道再见吗?”茵茵如影随形地问。
“没那个习惯,你最好少管闲事。”杰斯火爆地吼。
静夜中茵茵又被他吓了一大跳,她咬咬唇,一肚子气地责怪他:“没想到你像个大姑娘似的,个性这么拗!”
“少废话,上车。”杰斯不耐烦地又吼了一句,吼得茵茵委屈地红了眼眶。
“我不是生来让你吼的,大声公!”她不理他,定定地站在寒冷的夜风中。
“上车。”杰斯命令,黑眸像暗夜中的两团火焰,且故意加强摩托车马力,一副再不上车就不等人的态势。
茵茵甩开头,怒道:“哼——我宁可走路也不想坐野蛮人的车。”
“那你就走路吧!”杰斯毫不留情地撇下话,摩托车飞速飙出院子。
茵茵看着他像一阵寒风呼啸而去,热泪滑下脸颊。哭什么?他那么冷硬、那么不可理喻,就算把他骂上千遍也不厌倦,她何必为他而哭呢?
也许该怪她不该鸡婆,不该评论他的家务事,可是她却不自觉地想要关心他私密的内心世界,许是她认为他们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可他并不领情,更不需要她的同情!
但真正令她伤心的是——他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想吼就吼!
“别哭!浪费眼泪。”她这么对自己说,然而眼泪却坠落更多,因为她无法昧着良心去讨厌他。
她记得他帮她补衣服时的专注模样,更忘不了今晚他为她治疗手伤时的细心,她深知他心底有一块未开发的温柔园地,绝非表面上那么不通情理。
她明白自己默默地喜欢着他,毕竟若是他对她没有半点吸引力,她又岂会如此在意他呢?
可他是个超顽固又坏脾气的男人,简直是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是别太不自量力吧!
茵茵抹去脸上的泪,走出院子,她万万没料到,大门外,街灯下那个又臭又硬的野蛮人竟坐在熄火的摩托车上,嘴上叼着烟,漫不经心地瞥着她。
他并没有离去,没有丢下她不管!她惊讶得有些呆住了,阵阵神奇的暖流在心底蒙开来,心开始不规律地跳着。
杰斯盯着她满是泪痕的细致小脸,心闷地吐出烟雾。他该掉头就走的,却无法狠下心来。
使他心软的原因是什么?就因为她又掉眼泪,他便莫名其妙地受她牵制吗?不止,还有她细密的心思,温柔的眼波,坦白说他为她聪慧的性灵而心生悸动,不知何时开始她已悄悄地打开他锁死的心门,引诱他欣赏她、喜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