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区区小钱何足挂齿。”杰斯发觉她微妙的表情变化,不明白是什么使她的笑容退去,他觉得她笑起来挺可爱,好过此刻的忧郁。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茵茵在心底暗叹。
萍水相逢?说得好,可是他不喜欢!杰斯神情变得深沉,心底冒矛盾的因子。
“我想尽快出发,先到开罗等爸爸。”茵茵尽量保持理智地说。
“随你。”杰斯也说得无关痛痒,未透露心绪,“晚餐见了。”
“嗯。”茵茵点头,目送他离去。
表面上看来两人恍若平行线,没有交集,然而内心里他们对彼此的观感却已错综复杂……
今天的晚餐很特别,女主人雪儿为了替茵茵及杰斯饯行,特别吩咐厨子做了日本料理,餐桌上有精致的河豚涮涮锅,还有一整条的特选鲷鱼沙西米、炸虾等佳肴。
心想茵茵一定会很开心,没想到晚餐时间一到,杰斯和司徒野都出席了,就只茵茵一个人迟到。怎会这样哩?茵茵一向是吃东西不落人后的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各位久等了。”茵茵姗姗来迟,眼睛还红红的,好像刚大哭过一场似的。
“怎么了?谁欺侮你了?”雪儿诧异地上前探问,下意识地望向杰斯,心想罪魁祸首大概就是他。
“没什么,我只是想着明天就要去开罗,快要可以见到亲生父亲,忍不住高兴得哭了。”最重要他竟是“正常人”的形态,这令茵茵有说不出的喜悦。
幸好不是杰斯惹哭了茵茵,“我也很为你高兴。”雪儿微笑地说,暗自在心底期许杰斯和茵茵一起去开罗,可以擦出爱的火花。
“快来坐好,有你最爱的涮涮锅喔——”雪儿亲热地挽着茵茵走向餐桌,将她的座位安排在杰斯身旁,还对杰斯敲边鼓,“淑女要入座了,是绅士就帮淑女拉座椅哦——”
杰斯的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茵茵晶莹的小脸,她真像朵雨后的林间小花,当她一走近,身上散发的淡雅香味又令他迷惑。
他着魔似的立起身,为她拉开座椅,这举动不只令在场的司徒野震惊,也令雪儿窃喜,但最惊奇的莫过于茵茵本人了。
她惊疑地瞥着杰斯,不习惯他“突变”成绅士,心想莫非有诈,随后一定又会来句令人招架不住的冷嘲热讽。
“请吧!”但他竟这么说,魔鬼般的俊脸显得异常温和。
茵茵觉得奇怪到了极点,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大家都坐定后,茵茵便执起碗筷要开动,目标朝炸虾前进,没想到杰斯和司徒野却都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回事?茵茵拿筷子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不敢“轻举妄动”,悄声问对座的雪儿:“他们是在拜桌上‘已故’的鱼虾吗?”
雪儿睁大紫眸,差点从座椅跌到地上。她无法回答茵茵,捧腹闷笑。
“你这么笑会窒息的。”茵茵以为自己说对了,又悄声说:“没想到中国人如此多礼,连吃饭都有这样的礼俗,真让我开了眼界。”她觉得有必要入境随俗,放下碗筷也跟着合掌拜了一拜,且在空中拍了两下响亮的掌声。
两个大男人听见了茵茵的话,诵完经后睁开眼,皆爱笑不笑地盯着她看。
雪儿也终于扑哧一声,趴在桌上大笑起来,“哈哈!”
茵茵不明白他们为何都笑了,也许这也是“习俗”的一部分,她也跟着面带微笑,俏皮地说:“皆大欢喜,可以开动了吧?”
“可以,可以……开动了。”雪儿笑得都流眼泪了。
茵茵开心地朝美食进攻,没想到坐在她隔壁的杰斯和她目标一致,两人的筷子落在同一块美味的鲷鱼沙西米上,交缠在一起,一种奇异的电流在这不经意的接触中产生。
茵茵触电般地望向杰斯,他那双鹰隼般的黑眸也望向她,眸光深邃,莞尔。
茵茵不自主地红了脸,喃喃地说:“你先请。”
“女士优先。”杰斯似笑非笑地说,收回筷子,他的二度礼让令茵茵受宠若惊。
她愣愣地夹回那块晶莹剔透的鱼片,放到自己的酱油碟子里,心底毛毛的。
怎么会这样?他吃错了什么药?像他这样的大老粗,也懂得体贴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令人费解。
茵茵低头思索,无意识地让鱼片沾了好多酱油和绿绿的哇沙米,直到她放进嘴里——“哇!”一股呛辣劲儿从鼻腔里冲了出来,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吃了什么!
“水……水……”她呼救,对座的雪儿还来不及递水给她,她隔壁的英雄已伸出援手,很快拿了桌上清清如水的饮料给她。
“谢……”茵茵被呛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不疑有他地把“饮料”一口灌到肚子里!呃……这哪里是水,这是清酒,她从不碰酒的,酒会乱性啊!
她知道了,原来他意图不轨,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第3章(2)
“好点了吗?”杰斯问。
“哼!”茵茵抬起眼狠狠地睨着他,又猛然甩开头,极为不齿。
杰斯被她这一瞪,心底的魔咒霎时解除,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不那么讨厌她,且对她产生好感了,原来都是错觉。
“番婆。”他低斥。
“你说什么?”茵茵怒不可遏地噘着唇问,低气压笼罩在两人之间。
“好了,好了,你们别这样啊,明天就要一起去开罗,别坏了友谊。”雪儿眼看着他们又杠上了,赶紧出面当和事老。
“是啊,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司徒野对杰斯说。
杰斯怀疑大哥的观点真能适用于眼前这个女人,但他勉强点头,本着不和女人计较的宽宏大量,饶恕这不可理喻的小日本。
茵茵看在众人的面子上,放了杰斯一马,为了显示她的泱泱风范,她故作悠闲,继续吃她的美食,可是头却开始发晕,一定是酒精在作祟。
喝点热汤吧,说不定有缓和作用,她执起汤勺和碗舀起热腾腾的火锅汤,可是头晕得厉害,舀着舀着她竟把汤淋在自己手上。
“啊——好痛!”茵茵惨叫,碗掉到桌子上,汤汁溢了出来迅速滑下餐桌,波及身旁的杰斯。
杰斯脸上交错着愕然及痛苦,立刻离开位子且拉开愣住的茵茵。雪儿立刻命人前来清理,餐厅里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你这人真是的,吃顿饭也令人不得安宁!”杰斯痛斥,很快地把茵茵拉到隔壁厨房里,旋开流理台的水龙头,让大量的冷水冷却她手上发红的灼伤;茵茵绞扭着手,不接受他的假好心,但他的手劲强横得令她无法反抗。
“不想手烂掉的话,你就给我安分一点。”杰斯严厉地警告。
“都是你拿了酒给我喝,我才会晕头转向,连碗都拿不稳。”茵茵愤愤不平地指责他。
“你真是不可理喻,成天神经兮兮的。”若不是见她伤成这样,他真不想理她。其实她关他什么事,他大可不必这么见义勇为,他该反过来痛骂她一顿,怪她谋杀才是,她差点害他无法传宗接代了!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我是快神志不清了,都是你害的!”茵茵半睁着美眸谩骂。
杰斯懒得应声,关掉水龙头,把她拉出厨房,一路拖着到医务室。
“你放开我,坏蛋,坏蛋……”茵茵痛恨他把她当小狗一样拖着走,不依地捶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