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背诵似的,声调没有高低起伏的说:「我没有胡说,是我亲眼看见的,欧阳姑娘三更半夜出去和男人幽会,那个男人就是在背后施咒的主谋者。」
这番话果然引起一片哗然。
「有这种事?」
「真的吗?」
「怎么可能?」
察觉到原本跟她很热络的漕帮弟兄一个个瞪向厅外,那一双双带着敌意和怀疑的眼神让蜻庭心跳如擂鼓、手心冰冷。
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试着开口澄清其中的误会,可是每张脸孔都像是已认定她有罪似的,看来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
蜻庭把张开的嘴闭上。
「我都看见了。」华盈盈面无表情,依然把手指向她。「你们还一副很熟的样子,如果真的清清白白,何必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见面?摆明了就是里应外合,想对漕帮不利,大家都上她的当了。」
慷慨激昂的面对众人,古观涛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心爱的女子。「我相信蜻庭,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对不起漕帮的事!」
他的信任让蜻庭泫然欲泣。
梁禹崧眼底精光一闪,「盈盈,妳真的看到了?」
「是,我可以对天发誓。」她声音平板的回答。
他严厉的睇着大徒弟,「观涛,你怎么说?」
「我……」古观涛相信华盈盈不会无的放矢,故意抹黑蜻庭,可是,他更不愿意相信心爱的女子背叛自己。
「观涛!」梁禹崧拍桌大喝。
古观涛震动一下。
「老爷子不必发这么大的火,直接问晚辈不就得了。」不忍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蜻庭一反过去敢作不敢当的个性,挺直腰背踱了进去,站在中央,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
老谋深算的他,当然看得出自己倚重的大徒弟对她用情已经很深,古观涛可是他一手栽培的传人,说他有私心也好,绝不能便宜了她。
「那老夫问妳,妳真的曾经半夜出门和男人见面?」
她不由自主的觑了古观涛一眼,「是。」
古观涛脸色遽变。
第九章
「那个男人是谁?」梁禹崧又乘胜追击的问。
将小手藏到身后,蜻庭不想让别人看见它正在发抖。「他叫左云门,曾经是我的师兄,不过多年前已经被我师父逐出师门。」
「那他是不是就是前两次使用邪法攻击漕帮的人?」梁禹崧厉声质问。
她深吸口气,「没错!」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古观涛冲上前扣住她的肩头,瞠眸大吼。「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隐瞒不说?」
「对不起。」她挤出一丝明显颤抖的笑意,「我不是故意不说,我只是怕你误会。」
梁禹崧哼了哼,「说不定你们根本是连手起来想毁掉漕帮。」
「不是这样!」蜻庭驳斥他的说法,再把目光调到情绪激动愤怒的古观涛身上,「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跟他绝对不是一伙的!」
「我三师弟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
她登时语塞。「我、我不知道……」
「妳怎么会不知道?」
蜻庭喉头一梗,「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漕帮而来?」古观涛失去了理性,用力摇晃她,满脑子只有三师弟惨死的模样,不禁更大声的朝她吼叫。「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就是因为妳的自以为是,害死三师弟,如果三师弟真的是他害死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妳!」
被他使劲推开,险些跌坐在地,蜻庭小脸死白,怔怔的看着他。
师父,想不到男人的心变得真快……
几天前才发誓要疼她、爱她的男人,此刻居然对她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师父还漏教了徒儿一样,那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如果真是左云门害死他的,我会负起所有的责任!」她像哭又像笑的瞅着面前已将自己视如仇人的男子,之前的温柔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样可以了吗?总舵主。」
古观涛一怔,终于清醒了些。
他刚刚说了什么?
老天!他做了什么?
「欧阳姑娘既然这么说,老夫就再相信妳一次。」梁禹崧施恩的哼道。
她一脸平静,「多谢老爷子。」
说完,蜻庭转身步出前厅,不再多看一眼那曾经深爱却狠狠伤透她心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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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三师弟的灵堂前,古观涛心底有说不出的复杂和痛苦,这回却没有人可以帮他了……将布满酸楚的脸庞从掌中抬起,看着牌位,喃喃自语。
「三师弟,究竟是谁杀了你?你快告诉大师兄,到底是谁?」
一缕身穿素衣的纤影娉娉袅袅的走进灵堂、「涛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自己的身体也要顾,你已经两天两天没阖眼了,还是回房去歇一会儿吧!」
古观涛摇头,「我不累。」
「我想雍平哥也不希望你为了他的事弄坏身体,他一向最崇拜你这个大师兄的不是吗?」梁馨儿柔声想抚慰他心中的悲怆。「他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绝不会怪你的。」
他眼泛泪光,胡髭爬满下巴。「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
「涛哥哥,你不要这么说。」她仰起泪雨纷纷的秀颜,吸了吸气,「听你这么说,我也好难过。」
「我不配当大师兄,更不配当总舵主。」他仍沉溺在自责中。
梁馨儿将柔躯紧偎向他轻泣,「涛哥哥,你不要这样,除了你,再也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千万不要就这么放弃了。」
是啊!他怎么可以推卸责任?无论他愿不愿意,事情都发生了,就得想法子解决才行。
他居然说出这么没有担当的话,真是不像平常的他。
「馨儿,我已经没事了,妳别再哭了。」古观涛轻抚她的发,勉强打起精神,温声说道。
一声娇呼自她口中逸出,「呀!」
困惑的顺着梁馨儿的眸光回头,乍然瞥见站在门外的蜻庭,高大的身躯一僵,两人四目相接,却是无言以对。
心痛在小脸上一闪而过。
本来打算到这儿来,看能不能从徐雍平的尸体上找到蛛丝马迹,没想到会看见他们相拥的画面,她清楚听见自身体里传来心碎的声音,可是蜻庭只能假装没有感觉,什么话也没说的转身就走。
师父,我不会哭的……
你的徒儿是不是很勇敢?
有那么一剎那,古观涛很想追上去,但仍杵在原地不动。
「涛哥哥不去追她吗?」梁馨儿怯怯的问。
古观涛脸庞因为压抑而扭曲。「馨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不能去追她,在三师弟真正的死因调查出来之前、在确定凶手的身分之前,他和蜻庭是没有未来的,就算追上去又能怎样?
「我想留在这儿陪你。」梁馨儿希望在他最痛楚的时候待在他身边,让他明白她才是最适合帮他分忧解劳的女子。
他咬牙拒绝。「我想单独和三师弟说话。」
「涛哥哥……」
「拜托妳!」他沉痛粗喝。
梁馨儿脸色微白,想到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这是第一次,只得咽下已到舌尖的话语。「那我出去了。」
待她离开,古观涛眼眶发红的盯着牌位,彷佛跟他最亲近的三师弟就在眼前。「我该怎么做才对?谁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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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云门到底躲在哪里?
真要找他时,倒是躲在老鼠洞里不敢见人了。蜻庭不齿的心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