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非常努力,他却几乎无法想起茱莉的模样,脑中一再浮现的是在客栈里小苏朮兰一头棕发如波浪般倾泻而下的娇态。在他所认识的女人──这中间包括了每个绅士都会有的、相当数目的情妇──当中,从没有哪一个有长到足以将他们两人缠绕起来的头发。在床上。
他又喝了一口酒,望着火中突然出现的一张娇俏的小脸,那翡翠般的绿眸、雪白的肌肤和饱满的双唇
「公爵阁下还有其它吩咐吗?」
「一颗痣。」
「什么?」
「呣?」
「阁下?」
亚力瞪着洛斯,这才将一些理智摇入他向来理性的脑子里。「没事了。」
卧室的门掩上的同时,隔墙他妻子那边又有声音传来。他的妻子。他瞪着墙壁,然后驱走他在为新婚夜鼓足勇气与她是个苏格兰人的想法。
但她同时也是英格兰人。事实上罗氏家族是全英格兰最古老、优异的家族之一,与施家无分轩轾,而他们的头衔与贝尔摩一样可追溯至十二世纪。
他搁下烟斗,思索着她的家族,并告诉自己他做的是对的。他举起白兰地,想起了她的秀发,又告诉自己他做得棒极了。他站起来想着她的嘴,这回他不再告诉自己什么,而是直接走向相连的门。
X X X X X
「我是个女巫。」
不,那样不好。喜儿双手背在身后,在壁炉前的小地毯上来回踱着步,偶尔还得分心跨过正在火边睡觉的「西宝」。
一会儿后,她停下来一挥手。「我有个小秘密。」
她皱起眉,摇摇头。这也不好。
想来她丈夫大概会认为女巫的身分不只是个小秘密吧。手指轻叩着壁炉架,她凝视着架上的长镜,彷佛它会给她答案似的。一、两秒后,她坚决地束紧了身上玫瑰色便袍的腰带并往后一站,双手插腰朝镜子偏着头说道:「亚力,有件关于我的事是你该知道的。」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皱皱鼻子,听起来像是大难临头似的。
她转个身又开始踱步,最后在一张摇椅前停下来。或许她不该太直接。「亚力,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变成一只癞虾蟆吗?」
她沮丧地叹口气沉坐入椅中。「那只有在他有幽默感的情况下才会有效。」
她以手托着下巴,靠在椅臂望着「西宝」。时钟敲响两点时,牠刚好也打了个鼾。她抬眼看看,心想现在应该是十二点。精致的铜钟的指针开始像强风中的风向鸡般疯狂地旋转起来。
「噢,停止!」她的声音中充满厌恶,结果时钟的主发条刺耳地铿一声弹了出来。
壁炉内的火忽地大起来,火焰彷佛咆哮似地跃动着。一扇门喀地合上,她转过头。
亚力就站在房间的另一端。
她自椅上站起来,但两人都未发一言,只闻火焰哔啪作响的声音。
「西宝」嘶嘶作声。
喜儿的心跳有若雷鸣。
亚儿的下颚绷紧。
时钟当当响起。
他掉开视线,突然皱起眉。「这屋里的钟到底都怎么了?」他三个大步走到壁炉前瞪着那个出了问题的钟。
喜儿后退,让摇椅挡在他们中间,紧抓着椅背说道:「那正是我想和你谈谈的。」
他转身。
「谈钟吗?我不是来谈这个的。」他走向她。
「既然你提起来,我只是想──」
「别管钟的事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我知道,但你应该先知道这件事。」
「把妳的头发放下来。」他站在不到两呎外低声道。
「我──」
「我说,把妳的头发放下来。」
「呃,如果你真的要我」
「小苏格兰」
一听见他那魔法师般低沉的嗓音,她连忙取下头发上的发针。他注视着她,蓝眼中燃起极类似喜悦的光芒。她模糊地想着如果她照他的要求去做,那么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将一切和盘托出时,他或许会比较容易接受。
她的头发直泻下她的后背,由于它的重量常会扯痛她的头皮,因此放下后她总要梳理一番以纾解头皮的负担。她举起手时,亚力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她身后,而且双手抓住了她的。
「让我来。」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近得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接着她感到他的双手像梳子般温柔地穿过她发间。他将她的头拉靠在他肩上并俯望着她的脸,他的嘴就在一息之外。
他吻了她。一手握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则沿着她的颈项与下颚落下雪片般的轻触。他轻撩着她的唇的舌使她同样急切地接受他的吻,就像她喜悦的心接受他成为她的爱一般。
最后一丝理性说道:告诉他,告诉他但他却将她在他怀里转个身,他的唇从未离开过她的,而她的双臂也绕上他的脖子。他的嘴缓缓吻向她的双颊、下巴,然后是她的耳朵。
「上帝,小苏格兰,我多么需要妳。」他的双手扣住她的后臀将她举起紧贴着他,这同时他的舌头则探入她耳中。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在火热、美妙的亲吻之间说道。
「妳要说什么都成,只要让我碰妳。」他的手罩住她的胸脯。
「我是个女巫。」
「妳想作什么都行,只要是在床上就好。」他的嘴掩住她的并领她走向床,然后一膝跪在上面将她放倒在床上,一条胳臂仍然环在她后背使她拱身向他。他的唇离开她的嘴。
她推着他的肩膀。「亚力,求求你听我说嘛。」
他的嘴掩上她的乳房,隔着薄薄的丝料拉扯着它。
她呻吟着捧住他的头要推开它,却怎么也无法成功。他的另一手移向她的腰,而后往下至她的腿际撩起她的衣襬. 她感觉他温暖的手掌抚过她大腿柔嫩的内侧,不禁倒抽口气推开他的手。
他皱着眉抬起头来。
她七手八脚地自他身下爬出来跪在枕头上,呼吸凌乱而急促。「我是个女巫,一个真正的女巫。」
他双眼半瞇,两手依旧撑在床垫上,而视线更是一直没离开过她。他的蓝眼炙热,沉重的呼吸中有着热情与怒气。「这不是游戏的时间,老婆。」
「这不是游戏。」她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会使用咒语的苏格兰女巫。」
「我完全不怀疑妳苏格兰的那一半会认为妳是个女巫。」
「我没有疯,亚力!这是真的呀!」她看得出他眼底的不信。她环视房内,想找出某种能取信于他的方式。她看到了那坏掉的钟。
她举起一只手臂。「看好。J 她指向时钟。「长针与短针,回到你们开始的地方。」
时钟当地响了一声,但什么也没发生。亚力摇摇头,跳下床站在床边。他一手揉揉前额,然后再望向她,他的表情变得宽容有耐性多了。「也许我们该放慢速度。妳还纯真而年轻,我了解的。」他开始绕过床。「妳吓到了,但是──」
「我没有吓到!我是一个女巫!」她溜下床不让他抓到,傲然昂起下巴站着。下定决心又有点绝望的她这回用两只手。「请聆听我的咒语,把这钟修好!」
霎时间她双眼闪过希望、惊讶,然后是骄傲。她微笑地指着壁炉架。「看吧?」
他傲然摇一下头,他的表情告诉她这回他就暂且迁就她。他瞥壁炉架一眼再转回头并迅速又转了回去,令她光是看他就头昏了。他摇摇头,再看了钟一次。
紧绷而沉默的片刻后,他缓缓走向壁炉,机警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时钟。他朝它伸出手却又迟疑着,彷佛怕它会咬他似的,而后他的手才试探地碰触玻璃的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