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你你你……」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她还是张口结舌地瞪著那只有著长长的黑发、尖尖的耳、红红的眼睛,身材矮小的东西,半天挤不出完整的句子。
「喂,你舌头被猫给吃掉啦?讲个话结结巴巴的。」魍魉一翻白眼,受不了的讥讽著。
「呃……我……」察觉自己的反应不太礼貌,轩辕魃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尴尬的开口:「抱歉……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炎儿嘛!」魍魉打断她的话,皱皱鼻子瞥了她一眼,头上两只又尖又长的耳朵还转了两下。
「炎……儿?」她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就你啊,笨蛋。」他没好气的又翻了个白眼,当她是白痴似的掉头蹦蹦跳跳的往小屋跑去,边喊道:「老大、老大,我回来啦--」
没多久,他很快的又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皱眉问道:「喂,老大呢?老大跑哪去了?怎没和你在一起?」
「呃,啊?老大?谁?」她有些傻眼,一是为了他飞也似的速度,二是搞不清楚他的问题。
「这里除了老大还会有谁?就老大啊!」他被她愚蠢的问题惹得有些著恼,两只耳朵激动得都竖起来了。
「啊,喔,你说他吗?」忽然间领悟到他说的是那个男人,她忙道:「大概在林子里吧。」
「林子?」魍魉一愣,转身就要往林子里去。
「喂,等等--」魃见状,忙拉住他,「你受伤了。」
「哪里?」他停下脚步,低头检查。
他这回问可教魃瞪大了眼,这小东西的小腿处开了一口好长的刀伤,鲜血直流的,他却像没感觉似的。
「小腿上。你不疼吗?」她边回答边蹲了下来,取下自己身上的腰带,替他包扎起来。
他闻言又皱起眉头,奇怪地歪头看著她,「你以前问过了。」
「思?」不懂他的意思,她边帮他包扎,边狐疑的抬首。
「我没有痛觉。」他说。
「啊,抱歉。」她会意过来,忙解释道:「我前一阵子撞到了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会吧?」魍魉瞪大了眼,惊叫出声,「真的假的?」
「真的。」她点头,帮他在小腿上打了个蝴蝶结。
「哇,惨了,老大一定气爆了。」魍魉吐吐舌,好奇的碰碰自己腿上漂亮的小结。
「是啊。」她苦笑,看著他问道:「你为什么没有痛觉?」
「被人诅咒。」他耸耸肩,彷佛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刚刚说我问过……」见这小东西的态度比刚才好了些,她站了起来,迟疑了好一会儿,终於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魍魉抓抓头,边走边回首瞄了她一眼,补了一句:「很久很久以前。」
一幕这小东西倒吊在藤蔓上晃荡,对著她做鬼脸的画面突然闪现。
她吓了一跳,那影像一闪即逝,他仍蹦蹦跳跳地走在她前面。
「魍……魉……?」她迟疑的开口重复脑海中回荡的字眼。
他倏地停下脚步,猛然回首瞪著她,「你记起来了?」
魃愣了一下,大眼闪过一丝惊慌,小手抚著粉唇,微颤的道:「我……我不知道……它……这两个字突然浮现……」
「那是我的名字。」他凑上前,一脸严肃的说。
「不……」惊慌不安又浮现心头,她皱眉抚著额际。
火光在脑海中窜起,一阵刺痛突地又袭来,「我……我不知道……我……」她痛得闭上了眼,战栗地道:「我……头好痛……不……不要……」
「喂喂喂,你还好吧?」见她情况不对,魍魉吓了一跳,谁知话才出口,她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哇卡--拜托别昏啊--」眼看她身子一软,他双手忙伸出去扶住她,可他身高还没她一半呢,这下可是有心无力了,连忙开口大叫:「老大!老大!救人啊--」
就在魍魉快要撑不住时,手上一轻,头一抬,便瞧见了正主儿,顿时松了口气。
***
回到屋子里,他将她放到床榻上,回头问著跟进门的魍魉:「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刚刚还好好的,谁晓得说著说著就昏倒了。」魍魉拧眉咕哝著,自顾白地蹲在矮桌旁,倒了杯熟茶喝,突然又想起什么,忙道:「对了,好像是因为她记起我的名字的关系,然後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昏--」
他脸一寒,激动地一把抓住魍魉的衣襟,「她记起来了?!」
「咳咳咳咳--没--没啦--」一口茶还没吞下,魍魉呛得差点岔了气,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忙道:「她说我的名字突然就浮现,还说什么头很痛,我看她脸色死白死白的,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就昏倒了。」
他闻言松了手,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好半晌,才开口问:「青龙堡现在情况如何?」
「哎呀,说到这个才奇了,我去探消息时听到那些小妖说,应龙好像不见了。」
「不见了?」他一愣,整个人回过身来。
魍魉转转他火红的眼瞳,道:「对啊,不见了。他不在堡里,不知道跑哪去了。老大,你那天最後是在哪和他杠上的啊?」
「白浪滩。」他蹙眉沉吟了一会儿,想起那天应龙的神色,不由得道:「明天你到那去探探,别靠太近。」
「知道了。」魍魉闻言应声点头。
「你的脚怎么回事?」瞄到魍魉脚上绑著这女人的腰带,他再开口问。
「喔,这个啊,我和那些小妖打斗时受了伤。」他指指床上那昏过去的女人,道:「她帮我包的。」
「伤还好吧?」
低头看著自己小腿上的蝴蝶结,魍魉又好奇的戳戳它,回道:「嗯,没大碍。」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丢给他,「把这收著。」
「这什么?」魍魉伸手接住,好奇的打开木塞闻闻,随即皱起了鼻子,露出厌恶的怪表情,「好臭。」
「伤药。」他见这小子嫌弃的表情,嘴角微扬,命令道:「瓶里的丸子,一天一粒。」
魍魉张嘴抗议:「很臭耶,可不可以不吃啊?」
「可以。」他看著松了口气的魍魉,淡淡补了一句:「不吃就留在这里,不许你再出去。」
「老大--」魍魉怪叫一声,却在看见他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时,默默认了命,不甘不愿地拿著瓶子转身走了出去,嘴上还不忘咕哝道:「好嘛,吃就吃。可恶,都是那些王八蛋害我要吞臭丸子,此仇不报非君子,下回我一定要……」
听著魍魉越来越远,却依然没完没了的碎碎念,看著床榻上面容苍白的女子,他情绪又莫名复杂起来。
她的脸,好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像她在青龙堡的那些天……
那些天他隐身在暗处,看著她灿笑如花,看着她挽著应龙的手,看著她穿著上好的丝绸--
他只觉得愤怒,没来由的愤怒。
她的笑,让他愤怒。
而今,她失去了笑颜,他却不觉得好过了些,只觉得不忍--
不忍? 瞪著她,他因那丝心疼而恼火,不自觉得握紧了拳头。
不!那是她该背负的,如果他必须记得,她就必须承受同样的罪!
同样的!
***
又是一日清晨。
再度醒来,竟是因为冷。
竞是? 为自己脑海中冒出的用词而困惑,她蹙眉思索著,赫然发现自己似乎从不觉得……冷。
可是,她该会觉得冷的,不是吗?山里多雾,自从在青龙堡醒过来後,那儿清晨总会有雾,後来又常下雨,可她似乎从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