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听的皱眉。
「韩总管,你何必这么说?就算南饼坊是有名的老字号饼铺,但与我们赵家为敌,也不见得讨得了好,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语气停顿了下,又道:「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仆,值得南少爷为她动气吗?」
「值不值得,我家少爷自有评断。」韩通不多作解释。
少爷虽然不常在家,但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南饼坊的人,更何况,这回受委屈的是水儿姑娘!
他敢肯定,少爷回来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韩总管,这样吧,」看韩总管的表情,似乎不想这么算了,赵公子转思问立刻提出自己的想法:「那位受伤的姑娘,就由我带回照顾,我保证会善待她,不会让她再受委屈,可以吗?」
「不必了,南饼坊的人,都属于少爷,少爷自然会照顾,不需要假手外人。」韩通一口拒绝,再下逐客令:「两位,请回吧。」
「韩通,你今天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赵千金撂话。等回到家,一定要爹打击他们的生意,要他们来求她原谅!
韩通理也不理,连哼一声都懒,直接挥手要人关门,这种小儿科的计较,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哂。
还是赶紧去看看水儿姑娘的情况比较重要!
###
在京城与南饼坊之间的宫道中途,有一家京城「川流客栈」开的分店,名为「川流茶栈」,就开在前后不着店的路旁,提供过路客一个休息兼吃饭的地方。
与一般过路茶栈的简单茶点不同,这家茶栈很不惜成本地训练了两位厨师,一位负责热食、一位负责做各种配茶或配酒的小点,既美味又不昂贵,成功打出口碑,成为京城附近百里内最有名的茶栈,让许多路过的客人就算不饿、不渴,也非得进这里来饱饱口福不可。
在京城里逗留五天,得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后,南宫缺便来到这里;不多久,接到信的南天仇也带着妻子萧羽赶到,跟一楼的掌柜打过招呼后,直接登上二楼。
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的布置显然雅致得了多,南天仇领着妻子直接走到右边最底的一桌。
「南宫。」南天仇微笑致意,与妻子一同落坐。「难得你会主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南天仇,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流宫旗下四堂之一--朱雀堂堂主,以医术闻名,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但南宫缺是其中之一。
「我想请你为一个人调养身体。」
「哦?」南天仇有兴趣了。
从不开口拜托人的绝剑南宫缺,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还真是让人想不好奇都难。
「人在哪里?」南天仇也不啰嗦,一口答应。
「南饼坊。」
南天仇挑了挑眉,没想到南宫缺会允许「外人」待在那里,这家伙一向很孤僻的哪……
「那么,我要各种口味的饼各十个作为诊金,如何?」不为难好友说出什么温情的感谢话--南宫缺对这种事笨拙得很,南天仇直接开口要酬金。
「一句话。」没问题。
南天仇笑着对妻子道:「羽儿,南饼坊是京城一带最有名的百年饼铺,妳有口福了。」
「嗯。」简单点头,萧羽是不爱笑的,只是任丈夫握住自己的手,静静坐在一旁,陪着丈夫处理事情。
「你从南饼坊来吗?」南天仇再度问向面前那个寡言的好友。
「不,刚离开京城。」
「那么,现在是回程了?」南天仇猜道。
南宫缺点头,算是回答。
「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再过去拜访,可以吗?」这家川流茶栈其实是云流宫经营的生意之一,南天仇会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来这里巡视兼对帐,只是刚好南宫缺找他,他就把人给约到这里见面。
「可以。」南宫缺起身。「那我先告辞。」说完,南宫缺已经从窗边飞身而下,跨上马匹奔驰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因为看到南天仇夫妻相知相惜的恩爱模样,让他格外担心一个人。
向来独来独往、无所牵挂的他,心头终于有了个不得不承认的挂念--水吟。
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夜里总被恶梦扰得睡不好……他胯下的马奔驰得更快了。
希望那个爱哭的小笨蛋,不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才好。
###
从下午发生了那件事后,水儿就没再出过房门,她擦掉眼泪,没有对张大婶说什么,只是顺从地让大婶拿药擦她的脸。
大婶陪了她一下午,直到她吃过晚膳后,才安置她休息,然后走了出去。
水儿没有睡,隐约听见门外张大婶和韩通担忧的对话--
「她有好一点吗?」
「没有。我想她一定是被吓到了,可是她什么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大婶忧心忡忡。
「她脸上的伤呢?」
「我有帮她擦药了。」
「那就好。」韩通稍稍安心。「她现在怎么样?」
「我让她睡下了,希望她一觉醒来,会好一点。」
韩通听得叹气。「希望少爷快点回来……」大概只有少爷,才能安抚她了。而他得担心,当少爷回来的时候,他该怎么交代--
水儿只听到这里,就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脸。
南宫……缺……
她呜呜咽咽地躲在棉被里哭,泪水把脸颊上的药都给冲掉了,她还是哭。
她好想他,只要他回来……
哭到没气,她翻开棉被,抱着棉被缩到床内角去,整个人就缩在那儿,眼泪还是不停地掉,沾湿了棉被。安静的夜里,就只听见她细细的呜咽声,时而传出、时而停止……
水儿就这么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直到子时过后。
南饼坊内外一片安静,一道人影如入无人之境,来到水儿的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门扇轻启,没有惊动屋里熟睡的人,昏暗的房间影响不了他的视线,他无声来到床伴,眼神闪过惊讶。
她没有在床上平躺着,而是整个人缩到床角,连棉被都卷成一团,她的睡容不安、满脸泪痕。
是作恶梦,怕得缩起来,一个人哭了吗?真是个水做的小笨蛋。
他坐上床沿,小心地抱起她,想把她的手拉开好盖棉被,却意外地发现她手的触感变了。
连日的操劳,让她原本细嫩的小手变得粗糙,一双小手上更是布满好几道伤口,没上过药,只有血液凝干了的伤疤,连烫伤都有。
怎么回事?!他不在的时候,韩通没有好好照顾她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愀然,再打量她脸庞,发现左颊上的红痕--
他平静的神色倏地一变!
是谁打了她?!
而惊讶还不只如此。
她的气色明显不好。原以为多活动筋骨,会让她的身子变健康一些、气色红润一些,但是……没有!
她柔嫩的脸蛋上,只看见比往常更不健康的苍白--除了那半边碍眼的红痕,脸容里明显写着疲惫,他一把抱过被里的娇躯放到自己怀里、枕着他臂弯,他才惊觉她的身子到底瘦了多少。
他也不过是七天不在,她却整整瘦了一大圈,这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身体适度活动后,理应会增加人的食欲,然后应该多长一点肉,改善她那像风一吹就会跑的瘦弱身子,在他走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就算没长多少肉,至少看起来有精神许多,但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她都没有吃饭吗?还是韩通少了该给她吃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