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湘屏,她把手镯放进湘屏手上。「把它带回去吧,我不需要。」
不说话、不反驳,随他们要怎么想。进内屋,她疲惫。
湘屏看着她的背影,冷笑,赢过一次又一次,她要一路赢下去。
走近龙帧,湘屏拉拉他的手,陪笑说:「别生气,惜织公主正在气头上,过阵子再哄哄她就行了,千万别为了小东西弄坏感情。一个镯子值几分?哪里比得上你们的爱情?走,上我那儿,我买一堆医书要送给惜织,怕她不肯收,你用你的名义送她好不好……」
拉走龙帧,太监们在惜织窗下耳语,一句句批评她全听见了,咬住唇,她的处境益发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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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过后,龙帧送来三相医书,这是他的道歉还是湘屏的「好意」?
不想,一想便伤情。
在锦绣的怂恿下,她还赠一盅安神茶和一瓶美肤霜,东西是锦绣送过去的,回来后,她满口叨念,说退朝后,太子妃会请殿下过来,公主可得和殿下好好谈谈,别再要闹脾气。
惜织苦笑,怎弄到最后,问题还是出在她难搞?
另一方面,龙帧回宫,一进屋,便听得宛儿低声啜泣,湘屏在旁软声安慰。
「怎么了?」他问。
「惜织公主派锦绣送东西过来,宛儿爱玩,听说公主调的药膏好用,拿了药膏就往脸上涂,结果又肿又痛闹了好大一阵,太医才来看过,开了药。」湘屏巧声说,轻松的态度里面看不到紧张。
龙帧扳过宛儿的脸,那张脸几乎是毁了,龙帧看住她,念头浮上--惜织想毁的是湘屏的脸?
不可能,这不是惜织会做的事情,除非护嫉真会让女人理智全失?
「东西锦绣亲自送来的?」龙帧问。
「是。」湘屏低头回答,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越愤怒,她越得意。
「来人,把锦绣和惜织公主带过来。」
命令下,两个太监领命,离开。
「殿下,我想惜织是无意的,或者,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她假意替惜织撇清。
龙帧没回答她,反问:「除了药膏,惜织还送什么东西过来?」
「还有桌上那盅安神茶,我想没问题的啦,惜织公主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在里面加料,喝点吧。」娇憨一笑,她把汤药送到他嘴边。
龙帧别过脸,湘屏笑笑,把嘴凑上去喝了两小口,然后把碗盅放回桌面。
「喝些嘛!味道不错哦,没有什么药味,锦绣说喝这个能安神养气,是很好的补身……」话说一半,湘屏突然抚着肚子,无助地看向龙帧。
「怎么了?」惊觉不对,他托起她往下滑的身子。
「我不舒服,这药……别喝……」抱住他的腰,须臾,她痛昏在他怀里。
宛儿止住哭泣,冲到主子身边,刚停的泪又落下。
「主子呀,跟妳说要提防惜织公主,妳偏偏不听,这下子可好,宛儿要怎么对皇太后说?」
「来人,快请胡太医!」抱起湘屏,龙帧对着门外喊人。
一阵忙乱后,惜织进门时,胡太医刚好出门,打过照面,胡太医拉住惜织的手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胡太医,发生什么事?」惜织问。
「现在还不确定,进去后小心应答,我会尽全力帮助妳。」拍拍她的肩,他迅速离开。
带着狐疑,她走进屋内,静悄悄地,不见人声。
「没人何必招我过来?」不想来的,是太监们三催四请,再加上锦绣在旁劝说,惜织才勉强出屋,她实在不耐烦再来一场对手戏。
才转身,龙帧的声音叫住她:「妳想去哪里?」
望他,他满脸愤慨,她又犯了什么人、什么事?
「说话,妳要去哪里?」他暴吼。
「我从哪里来,自然回去哪里。」
她说的是自己的寝宫,他却以为她要出宫。
「想畏罪潜逃,妳自认计划周详?」扳起她的下巴,粗鲁动作不带丝毫温情。
「我为什么要畏罪?何罪需畏?」她反问。
「叫宛儿出来!」龙帧说。
身边太监领命,不多久宛儿走出,乍见,惜织被她红肿的脸骇着,她见过宛儿,是个俏生生的小宫女啊。
看见惜织,她顾不得自己身分,冲着惜织用力一推,恶声问:「公主,太子妃一心一意对妳,妳不领情就罢了,为什要毒害她?」
「妳不要乱说!公主几时想害太子妃了?」锦绣挡在惜织前面。
「宛儿,妳为何口出此言?妳听到什么谣言?」惜织冷静问。
「礼物是锦绣姊姊送来的,我亲手收下,要不是我贪图漂亮,拿了药膏往自己脸上擦,说不定是主子的脸变成我这副模样!妳害主子不够又想害殿下,主子替殿下喝了什么养神茶,已经中毒痛昏在里面。」
宛儿振振有辞,她一路说一路哭,哭得在场人士心慌意乱。
「不可能的!我进去看看!」
惜织心慌,跨步,想进内屋,却让两个侍卫挡在门边,她瞠目望他们,他们没有退让意愿。
是了,那是防备眼神,侍卫担心她再加害他们的太子妃呀!退两步,她回到龙帧身前。
「妳不用进去看,胡太医已经来过,湘屏的毒他会解,至于妳,我该拿妳怎么办?」龙帧望她。
「你认定是我做的?」她反问他。
「我但愿人证物证不要那么齐全。」
龙帧痛心,他也不愿意相信妒忌会使女人面目可憎,然眼前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他能说不相信?
环顾周遭太监宫女和侍卫,他们的眼神中充满鄙夷仇恨,那是她从小到大常接收的眼光,好久不见,狭路相逢,是否该说声久违?
苦笑,她明白当年母亲的处境,了解百口莫辩的痛苦。
「事情不是我做的,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但不能冤枉我。」幽幽地,她说。
「我找不到证据相信妳,东西是锦绣亲自送来,宛儿收下,难不成妳认为她们会用自己的生命和容貌来冤害妳?」
「谁知道?」
她知道这话刻薄太过,但真的是谁知道呀!
谁知道中间有没有人下毒?谁知道湘屏是不是真的中了毒?谁知道她的存在碍了谁的眼,非得被根除?谁知道!
「这么过分的话妳都说得出口,萧惜织,最毒妇人心吶!是妳亲口承认自己嫉妒湘屏……」
「所以我用药毁她容貌,因为我恨你杀死我娘,所以熬煮有毒汤药,多合理的推论,我连争辩都可以省了,对不?」
接下他的话,惜织句句落实自己的罪状。
「只要妳有道理,大可争辩。」
「道理?什么是道理,众口铄金便是理,当所有人认定是我,我还有什么好说?审判吧!定罪吧!我全招全认,反正谋害你,我理直气壮,你毕竟欠我一条性命。」别过头,她骄傲依旧。
不想解释了,反正她找不出真凶手,这事迟早会成为无头公案,一如当年的皇太子失踪,一柄玉簪冤了母亲一世清白,哭天泣地如何?冷宫岁月她记忆犹新啊!女子的无能为力古今皆同。
「大错特错,我没杀死妳母亲,当夜我闯入冷宫,她误以为我是父皇,口口声声叫我皇上,她问我怎样能原谅她,是不是一死才可以。她抽出我的剑自刎,我抢回佩剑,接着妳和胡太医闯进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才让她有机可乘。她一心求死,她主动撞进我的剑尖,听清楚了吗?我没有杀妳母亲,是她一心求死。」
他想过告诉她事实,却没想过是在这种状况下,他想要好好替她解开心结,却不料替她打上另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