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是龙狄和龙青的弟弟。」龙帧据实以答。
「你见过他了?」
「见过几次。」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长相斯文清秀,是个胸怀天下的饱学之士,足堪造就的人才,如果我是父皇,在之前我会让龙玉当皇太子,不会教龙狄上位。」
「真的?你们处得不错?」
「知不知道胡太医为医治他的双腿,长期接触下,两人已成忘年交。」
「真的?」惜织颇感讶异,胡太医从没告诉过她。
「真的,他们志趣相投,看法一致,都是治国人才。」
「太棒了,有他们帮你,你可以更得心应手。」
「这些事妳不需要挂心,好好把自己养壮才是重要。」话聊到家常,看着惜织的笑,淡淡地,解开他眉头皱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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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终于传到惜织耳里,听到消息,她没作任何反应,只是抿唇低头,拚命说服自己,她很好、她没关系。
拿着药书的手微微发抖,克制再克制,不舒服终会过去,她告诉自己,嫉妒不应该,一如爱上他不应该。
「公主,这是千真万确!是从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口里传出来,听说下个月初就要举行婚礼了呢!」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惜织的沉稳对上锦绣的跳脚,让小柜子啼笑皆非。
「公主,今儿个皇太后那里派人来龙啸宫,看看有什么缺的,说要特地派人送过来,全是为婚礼做准备。」小柜子说话。
他比锦绣实际,知道太子殿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急没用,倒是先知会公主一声,才是正确。
「听说这是皇太后的意思,连皇上都不能违拗,看来这位湘屏公主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锦绣说得酸溜溜。
这个公主干般好、万般强,宫里上上下下传得像个神似的,彷佛天地间只有他们殿下配得起这号人物。可是,惜织公主也好得很啊!她美丽聪明,她会医病,还会制药膏让女人青春常驻呢!这点湘屏公主总比不上了吧?
「她是皇后娘家那边的人,去年入宫,特讨皇太后的喜,便作主留下来,我们一直以为她会许配给龙狄太子,没想到要许配给咱们殿下。」小柜子说。
「是啊,谁都料不到,她一来,咱们可累了。」锦绣叹气。
「湘屏公主嫁进门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人是秦嬷嬷,听说她要跟着湘屏公主嫁进来。那个秦嬷嬷可恐怖了,她特注重礼仪,管人管得紧,连人家放个屁都要找对时辰、放对地。」小柜子抖抖身子,想到秦嬷嬷,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什么不担心!湘屏公主嫁进来,咱们惜织公主怎么办?」锦绣反对小柜子的话。
「没怎么办啊!哪一代的皇帝不是后妃成群?反正公主是殿下最喜欢的一个就行了。」小柜子乐观。
「话说得轻松,有没有想过,将来太子妃是要当皇后的,别提身家条件,光是先嫁先赢这点,将来湘屏公主当上皇后的机会就比我们惜织公主高,更何况她又是皇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嘟着嘴,她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这倒是句真话。公主……」
「天晚了,你们都下去去休息吧!」阻不他们的劝说,她需要独处。
「这紧要关头谁睡得着?不行不行,咱们得先想好对策。」锦绣坚持。
「别想什么对策了,如果婚礼是真的,接下来的日子可有大家忙的。」
催促他们离开,惜织的冷静即将消灭,炽热的火焰在胸中点燃,不应该,妳真的不应该啊!
惜织将他们推至门边,锦绣反身问:
「公主,您真不担心吗?殿下这么晚没回来,说不定正在和皇上讨论婚礼的事儿。」
「婚礼是好事儿,大家该替殿下快乐,不应担心。」她的骄傲出头,带着浅笑,骗他们也骗自己她好开心。
「我就说惜织公主既懂事又识大体,妳偏不信。」小柜子落井下石。
「我气死了、气死了!没见过公主那么笨的女人!」锦绣赌气,跑着离开。
「公主,小柜子告退。」说完,他急急向锦绣方向追去。
吁气,惜织关起门,背靠在门扇上,演戏累,克制情绪更是累得过分,不在预期中的泪水双双垂下。
蓦地发现湿气,她慌张拭去。
「妳在做什么呀?龙帧大婚很好啊!他本是适婚年龄,这种安排很合理呀!妳从不想成妃后的,忘记母亲的悲哀吗?后宫不是妳想留的地方。」
头仰高高,她不教泪水偷渡,她对自己说话,相信只要说过一次又一次,她总能说服自己,这是最好的安排与结局。
「记住,妳是萧惜织,不是尊贵公主,忘了吗?妳和龙帧有仇无缘,妳和他不可能。妳可以不寻仇,却不能或忘父母恨,这段日子妳的表现已经够糟的了,怎能再去设想未来?这对枉死的母亲不公平。」
推开窗户,她对苍穹低诉。
「是了是了,这才对,不在乎他娶谁、不在乎他心里是否有妳,妳该保持骄傲,直到他愿意放走妳那天,带着清清白白的身子走出皇宫。」
话一句再一句,她矛盾又茫然,理智和情感在胸中交错。
她否认爱情存在,却又惶恐爱情不在,她害怕未来,却又担心两人之间没有未来,将爆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强忍的眼泪为骄傲保住最后一道防线。
咬住牙关,她要笑、该笑,等他有了高高在上的湘屏公主,说不定会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低等女人,舍了心、舍了错误感情,他的放手更容易。
对,这才是她该期待的结局,伤心不对、难过是错误,她要欢欢喜喜迎接他的婚礼。
就这样,她想过好久,桌上烛泪一滴滴,滴过她的心,烧灼的是爱情,痛楚的是身不由己。
回想过去,惊觉不过短短半年,他们之间竟有分数不清的记忆。
他们骑马、他们说笑、他们任风在发梢飞扬,元宵灯火、天边繁星、屋檐上纵飞的双双俪影,这些记忆是甜非苦,无奈,她必须将它们解之为沉重,才有力气逼自己别过头。
风来,吹干眼底泪水,不冷的夜竟带给她凄寒无限,冷透了心,寒透了意,爱情,从不是她该拥有的东西。
门板上两声轻敲,惜织逼出一丝微笑,走至门边,开门,面对锦绣她有了心理准备。
然门外,不是锦绣,是龙帧。
「灯末灭,我想妳没睡。」龙帧低语。
「我、我在默背医书。」她说谎,不高明,因为医书不在桌上。
「那么认真,真想当神医?」他没认真她的谎言。
「济世救人是好事。」
「妳不快乐?」直觉地,他的指尖拂上她额头,企图拂去上面的抑郁。
「没有,只是……我只是累了。」避重就轻,她的心事,她自己处理。
「要我离开吗?」他体贴问。
「你是不是想和我谈谈?」惜织问。
她发觉,他眉问有同样的抑郁。
「妳想谈吗?」
「好啊。」点头,若婚礼果真迫在眼前,往后,谈的机会不多了吧!
龙帧摊开自己的披风,将她包在身边,小小的她,居然是他的安定泉源,令人难置信是吧?
两人走进梅园,大大小小的梅子结在枝头,引人垂涎。
「梅子可以采收了。」仰头,惜织说。
「妳要酿梅酒?」
「你说过不会让我感觉寒冷,梅酒似乎不需要了,不过我还是想酿几瓮悔酒,做些蜜果子,在夜深人静时候和你共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