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要误会你爷爷的一言一行,要对你青睐有加,把你捧上天,你爷爷年纪大了,管不动别人的嘴巴。」
「养了一堆公关人才,不是为了杜绝这种麻烦吗?你何必跟他们客气。」
「你就确定家里的事业没你一份?」听见和他父亲一样清心无欲的孙儿以嗤声作答,老太爷不以为忤,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说来爷爷参详。」
「研究所读个十年,这边吃吃那边喝喝,你以为一辈子很长啊。」
随着孙儿没好气的眼神,老太爷瞧见四个仪表出色的俊男美女走上大厅。
池家人以不喜交际应酬出了名,今晚居然全员到齐,池家的家教果然很优良。优花这孩子这阵子身体微恙,她抱病前来,给足老人家面子,老人家虽然养出一个懒得应付人情世故的任性孙儿,他可不能跟孙儿一样不懂礼数了。
「你回答爷爷一个问题,如果满意了,你提的事情爷爷会考虑。」老太爷转身入屋准备迎宾,跟随老太爷大半辈子的两名忠仆静音跟上来。「你觉得谁最适当?」
「六叔和四叔家的孩子都适任。玄堂哥做事果决,处事圆融,性格刚柔并济。华尔街和华顿给玄堂哥最高评价,有他们的道理在,他们的评论我认为很中肯。玄堂哥经商谈判粗中带细,目光放得远,是领袖格局。」姬莲冬看见池悠霓穿着一袭灰金小礼服,头发以史无前例的文雅造型盘在脑后,香肩半露,举止端庄地挽着她哥哥池晴雍,像个道道地地的大小姐。
跟宴会厅里今晚所有的名媛贵妇一样,是死板板的大小姐。
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跟他翻脸的不知死活的大小姐。
「还有别的吗?」
姬莲冬在摆饰用的宋朝骨董椅坐下来,从他的角度,只听得见他爷爷拄着拐杖的声音,不见其影。老人家的声音雄浑有力,没被室内的人声削弱丝毫。
「别的就是,玄堂哥从来没有动过我的歪脑筋。爷爷,你说成功容易带来骄傲,没有敌人,容易成为骄兵。我这个敌人角色当太久了,他们会失去戒心的。」
拐杖声停住。「爷爷说个小故事给你听。在非洲草原上,保育专家为了保护一种濒临绝种的羚羊,他们决定移走羚羊的天敌,狮子。过了一段日子之后,羚丰的数目虽然增加了,他们却发现,羚羊开始生病了,这让牠们面临另一个灭种危机。失去天敌之后,羚羊不再保持警戒,不再不断移动。缺乏运动,让牠们的体质渐渐变差,变得容易生病。保育专家最后怎么解决这个危机,你知道吗?」
「把狮子摆回原来地方,让牠们去追个你死我活。生命自会找到出路喽。」
「你了解狮子的重要性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狮子的能耐,狮子永远让人忌惮。」拐杖声叱渐渐敲响,敲远。「爷爷知道优花喜欢狮子,爷爷喜欢霓霓当我孙熄妇。」
「可以和你说十句话以上的女生,你都说这种话,你很不挑耶,爷爷。」
「这就证明了霓霓的可贵。她陪爷爷讲话讲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因为爷爷眼力老化瞧不清楚,就随便敷衍老人家。别臭着脸,你当爷爷的孙子就你一个吗?」听见外面人在找他,老太爷停步听了一下,立刻示意站在门口负责过滤客人的安全人员放行。「霓霓啊,爷爷在这里……要送礼物给爷爷,爷爷说了不准带礼物来。」
姬莲冬听见拐杖声停住,然后朝他这边慢慢踅回来,伴随一老一少的交谈声。
「这是莲冬要送给爷爷的啦。」
姬莲冬愣住,完全不知道自己打算送礼物给爷爷。接着,他听见爷爷看见礼物之后,喜出望外,半开玩笑半抱怨地对池悠霓说道:
「爷爷向我孙儿讨了好几次,他似乎没听见,耳朵重听的程度比爷爷严重。真是莲冬要送给爷爷的啊?妳没骗爷爷?妳说的莲冬,是爷爷家的莲冬,没错吧?」
「……」被损得很彻底的爷爷家的莲冬,无言。
池悠霓满心歉疚,赶紧从鸟笼里将一只雏鸟捧出来,递给愉悦收礼的老人家。
鸟和马是她的,莲冬才会装聋作哑拒绝他爷爷的要求。莲冬收养她的马和阿瓦里德王子送给她的一对迷你猫头鹰,从来没让家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姬家人都以为珍贵稀有的汗血马和属于沙乌地国宝的迷你猫头鹰,是人家孝敬太子爷的。
莲冬不想让姬家人拿异样眼光看待池家千金,所以绝口不提这件事。
莲冬对她真的很好,他一直在保护着她。
池悠霓突然心酸酸,为了姬莲冬的被误解。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澄清一下:
「你误会莲冬了,爷爷。莲冬很孝顺你哦!他说今年先送爷爷一只,明年再送您另一只,爷爷要长命百岁哦。」
听见池悠霓说谎大气不喘一下,一墙之隔的姬莲冬撑着下巴,差点笑翻了。
直到老人家饱含兴味的声音传来,笑意才从姬莲冬脸上迅速殒落。
「霓霓啊,爷爷去跟妳母亲和督英谈个话,麻烦妳把这份贵重大礼,拿去外面给我孙儿保管。妳帮爷爷转达一下,爷爷收到他的孝心了,妳叫他要保持啊。」
「好!」池悠霓提着纯手工打造的精巧鸟笼,走进露天起居室。
突然看见那个摆脸色给她看的紫衣贵公子时,悠霓没有说谎被逮个正着的窘迫表情,更没有一个礼拜前跟这位少爷闹得不欢而散的生气样子,她只是——
「莲冬!」一手提着灰金礼服下襬,一手拎着鸟笼,兴高采烈跑过去,看着被她亲热的态度弄得有点错愕的姬东宫。「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啦!」
俊眸向上盯着她,但是拒绝回答。
「为什么这样看我?」池悠霓把鸟笼搁在姬莲冬腿上,挨着脸色很难看的太子爷坐下来。「你今天很斯文耶,到现在都还没有大呼小叫。」
淌着月光的绝美双瞳,瞬也不瞬瞅着池悠霓上妆的脸蛋,依然拒绝应话。
「怎么闷闷不乐的?你肚子又不舒服了吗?」他异于平常的反应,终于让池悠霓产生危机意识。她忧心地向站在门柱边的大个子求救:「武士大哥,你可不可以请莲冬爸爸过来一趟,莲冬肚子痛到说不出话了。他体弱多病,小时候就很容易吃坏肚子。」
总算证实他的凝视,对池家大小姐完全失效。
不知为何,这项发现让心情处于不爽状态的姬太子大大松了口气。姬莲冬把膝上的鸟笼放到地上,顺便叫住领命欲去的大个子:「武士,你们去门口把风,别让我们的声音从这间屋子流出去。你边走,边测量听力范围。」
武士听得一头雾水,人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一个咬着牙的吼声随后轰出来:
「妳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啊!妳以为是谁害我常常吃坏肚子的!」
「当然是你自己不争气嘛,你小声一点啦!」
「这、这里听、听得很清楚。」武士疾步往前走,沿途紧急地拉出封锁线。
而,露天起居室内的吼声还在继续放送着!
「我为什么要小声?!不想听的人不会自己走开啊!」姬莲冬任由池悠霓拿手背到处测量,量他的脖子、量他的脸颊,量来量去,把他一张很隐忍的俊脸量透透。「妳在干嘛?要不要向我爸借听诊器啊?妳忘了我们还在吵架吗?妳不是对我的行为很感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