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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不喜欢在丁紫脸上看到的漠然,阿烈迳自就蓝花楹的存在意义,夸大其词著对小男生说明:「那棵树是二十二年前,你小紫姐姐出生那个夜晚,丁先生顶著强风豪雨种下的。丁家三个小孩诞生的时候,丁先生都有类似的种树仪式,我和你表姊都有出脚帮忙踩平。又圣少爷,你长大後要有丁先生一半深情就好了……」

  「什么是深情?」

  「深情就是哦……」把落花残叶扫成一堆,徒手大把大把的捉进布袋。「就是像丁先生很爱他太太一样。阿烈今年四十岁了,套句又圣少爷的话,这个月刚满四十岁。我跟你表姊周游列国多年,还没看过哪个男人这么爱一个女人的。你家院子里那片紫丁香,是丁先生为他太太种的,因为这种花的名字刚好包括了丁先生的姓,还有他太太的名字。」

  小男孩脑筋转得飞快,「紫香吗?」



  「错!要颠倒过来,她叫香紫。你爸爸没有为你妈妈种过一根草,对不对?」

  抓著脱下来的雨衣,男孩闻言表情一窘,「没有。可是爸爸对妈妈很好。」

  「督英少爷对路人也很好。他眼里只有工作工——」

  「阿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有机土拿回後院?」

  阿烈看一眼希望她就此打住的丁紫。

  她乌黑的长发飞泻在纤巧双肩上,刻意削得参差不齐的刘海被雨水溅湿,服贴在她莹白的额头上;她让男人觉得在她面前必须展现男子气概的盈盈水眸,以回异於她柔情小女人形象的坚定眼神,与阿烈莽撞的牛眸暗暗较劲。



  回头看见池悠霓晃上凉亭,望著九重葛失神,没察觉院子这头起了变化。

  阿烈固执地瞪大双瞳,望回丁紫脸上,决定这次再也不顺从她不愿谈及她父亲的心意。她要一次说个痛快!轻率转向年仅九岁的池又圣,阿烈的粗嗓全开:

  「根据我和丁太太相处两年的经验,她是个温柔和善的大好人。个性虽然钻牛角尖了点,对於某些事情太执著了一点,可是阿烈凭良心讲,丁太太真的是大好人。你听过物以类聚吧?」见男孩完全听不懂,只能愣愣点头,阿烈口沬继续横飞:

  「所以说啦,丁先生是大好人,以此类推,让他一往情深的女人一定也是大好人一个!这就为什么丁太太不小心把公司搞垮了,不见半个员工出面抗争,她是一个罕见负责任的好老板,台湾多的是把投资人的血汗钱掏空,全家人逃往国外享福的垃圾败类兼夭寿不得好死的人渣废物!在丁太太心中,公司员工至上,丁先生也无条件支持她,让她无後顾之忧,所以丁太太可能觉得她的『孩子』应该也会支持她的理念。」蓄意瞄瞄脸色僵硬的女生。「身为女人,丁太太绝对是幸福的。」

  「为什么?」

  「女人要的无非是一份归属感。」虽然早已决定要将她的一生贡献给她家小姐,终身不嫁,但是谈到关於女人的幸福,阿烈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让小男生无法适应的娇羞。「丁先生就是丁太太的归属。丁先生一直深爱著她,为她种花还不够,连他两个宝贝女儿的名字,都各取了丁香和丁紫。你瞧瞧,这个男人多爱他太太。我敢打赌,到现在,丁先生一定还深爱著他红颜薄命的太太……」

  泪意模糊了视线,丁紫霍然走入雨中,想要收拾放在紫薇树下的除草工具。

  走经大门时,她忽然惊愕地瞥见有一个女人僵在门外。

  一向予人临危不乱、精明练干形象的女强人,脸上依旧上著完美的淡妆,可是她美得令人屏息的面容却一片煞白。丁紫掉头,直觉想要阻止阿烈继续歌咏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双亲,门外表情空白的女人已经优美地移动她的双腿,举步推门而入——

  「现在几点了,为什么全在外面逗留?」

  没有重量的质疑,随著池优花优雅的步伐,冷冰冰砸入池家大院。

  院子里四个人,最先被这个声音吓醒的,当属灵魂出窍至已臻浑然忘我境界的池悠霓,其他三人屡唤不回魂。池家女主人只消浅浅凉凉吐出一句话,就把池悠霓出游一下午的魂魄,吓得瞬间全部归位。

  池优花的背脊绷得又僵又直,像在竭力撑持她遭受严重打击的自信心。

  「你记得自己是池家大小姐吗?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与池悠霓类似的凤眸满是挑剔,冷瞪湿淋淋的独生女一眼。

  母亲眼中的冰霜蔓延至脸上,看得池悠霓胆战心惊。

  众人小心地收敛眼神,不敢没规没矩乱瞟动,以免和池悠霓一样无端挨骂。

  一举一动牵动所有人神经的当家主母,在门廊上脱下高跟鞋之後,忽然回头冷冷瞥视只剩雨声浙浙沥沥的静寂大院。

  丁紫看见那双好胜的凤眸在扫经她脸庞时,突然进出一簇近似於憎恨的怒火。

  「阿烈,用完餐後,你到我书房来。」

  摸摸池又圣乖巧的小脑袋,说完,高傲如女皇驾临的身影随即隐没在纱门後方,留下听得一头雾水的池悠霓,还有脸上写著「我闯祸了」的沮丧阿烈。

  「妈妈好像很生气。为什么?」池悠霓发慌,不知道她难得一次心神不宁,害她错过了什么。以前阿烈做错什么或是说了什么妈妈不爱听的话,妈妈从不叨念阿烈,因为她觉得女人唠唠叨叨的样子最可憎;所以妈妈以前生气,顶多瞪阿烈一眼,以池家人点到为止的内敛风格,警告她好自为之。

  但是这次不同,她感觉得出来,妈妈很生气……

  「阿烈,你是不是因为妈妈禁止我去姬家,又跑去数落妈妈一顿?」

  「没有啦!我只有数落……」心虚地瞥瞥走出大门的丁紫,她似乎急著找谁。

  虽然粗枝大叶,这回阿烈也明显感受到老板的态度不同於以往。她有些懊丧又有些扼腕,嘀咕著伸手把最後一点落叶扫成堆,捉入布袋。「这次我来不及替小姐申张正义,老板就出现了,然後整个人好像在肉品加工厂的超低温冷冻库冰藏三年一样,我也搞不懂她……」及时把「是哪根筋不对劲」以最模糊不清又不会委屈自己的超低音量含混过去,以免雪上加霜。

  「我听见了,阿烈。不许你说妈妈的坏话。」白阿烈一眼。

  眼看从保镳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池悠霓只好跑出去找丁紫问明白。

  这种时刻最好的状况是:她哥哥也回来了——

  脚才跨出大门,池悠霓便撞上一堵男性胸膛。她喜出望外,抱著对方张口开心大叫:「哥哥!我——」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晴雍。」池督英凤眸半垂,淡淡凝睇闻言连忙跌出他怀中的外甥女,眼角捕捉到一个显然也遍寻不著池晴雍的女生从车库走上来,池督英这才公事公办地回答池悠霓:「香港分公司有案子出问题,晴雍过去处理了。」

  「爸爸?」把父亲当偶像疯狂祟拜著,小男孩进屋之前听见父亲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听错;他父亲是个大忙人,自他懂事以来几乎不曾和父亲吃过一顿晚餐,就算过年也不例外。池又圣看见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挺拔身影,听见他的呼唤之後,修长双脚跨过门来,邪魅的凤眸落向他喜出望外的小脸,问著他:

  「妈妈回来了,问你要不要陪她一起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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