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一切仇恨也该烟消云散了才对。附上一张“遗忘你”给你,但愿你能记得有个小鬼曾经试图“遗忘你”,却不能。
祝
好运
梁思绮绝笔
信纸飘飘由齐天历指间滑落,中间则夹杂了一张“遗忘你”,令人讶异的是这张“遗忘你”的内容竟在最后多出了这么一段——
可是好难
无法怪你 无法恨你
无法遗忘你 我依然爱你
如果有来生 愿你我有缘再续
别了 我的爱
虽然我不断告诉自已遗忘你 在心中却依然爱你
如果有来生 愿你我有缘再续
☆ ☆ ☆
事发过了半个月,梁思绮静静躺在床上也躺了半个月,身上的伤痕由怵目惊心的血孔渐结成疤,而穿插在她身上奇形怪状的管子也渐渐少了,她平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却再也醒不过来。
病房外原本川流不息的人们,如记者、歌迷、朋友等由刚开始水泄不通的拥挤不堪,变成了现在三三两两的稀疏状,大部分的人都已对她放弃了希望,甚至事发一个星期后,就有人开始劝导梁父梁母该在秦雯各项器官尚未萎缩前捐出,那样至少还能让秦雯遗爱人间。
可是梁父梁母并不允许,因为在事发第三天,他们收到了一封来自女儿的信件,而那封信几乎让他们惭愧得想一死了之。原来女儿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原来她那阵子拼死拼活工作全是为了他们赚老本,原来他们错得竟是这么的离谱,然而一切却已后悔莫及。
抱着一线生机,他们坚持女儿会有醒来的一天,可一是半个月转眼就过,再也没人敢说秦雯会有醒过来的一
天,连医生都只能对他们摇头叹息,终于在今天他们对命运妥协,答应在明天替她拔掉氧气管,结束她只有十八岁的年轻生命。
“思绮,你醒一醒好不好?妈求求你,求求你……”看着静躺在病床上的女儿,梁母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决堤而出,她真的很后悔当初未能好好善待女儿,而今却只能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躯体垂泪悔恨。
“别这样,你再怎么哭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回家休息,明天早上……”梁父将她扶起,暗哑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哽咽,眼泪在眼眶中直打着转,“明天早上我们还得来这……”他根本无法将“安乐死”三个字说出口,即使那已是既定的事实。
“不要,我们不能这么做,思绮她还在呼吸呀……”她还有呼吸……”梁母吸着鼻子反复地说着。
“我知道,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呀。”梁父老泪纵横的看着梁母,“思绮就如医生所说的,除了还会呼吸之外什么都不会了,难道你还不肯面对现实、不肯放弃?”
“但是,她明明还会呼吸……”
“我知道。”梁父轻轻将梁母拥进怀中往门外带,口中却喃喃自语的叹息着,“我知道思绮还会呼吸,我知道……”
门被关上后,房内陷入了沉寂,再加上刚换上的昏暗小灯,整个病房的气氛除了孤寂和了无生气之外,再也没别的了。而梁思绮就一直静静的躺在那张孤寂又了无生气的病床上,直到齐天历闪入病房走近她、凝望她,她依然一成不变的静静躺着。
“嗨,小鬼,我来看你了。”喑哑的声音由齐天历喉咙间发出,他带着心碎的温柔看着她,怜爱地轻触她肤如凝脂的脸颊,这么眷恋、温柔、轻盈和小心。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慢才来看你呢?”他露出了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对她说着,然后又径自的回答:“那都要怪我那群好兄弟!你知道吗,他们竟然把我当个精神病患一样囚禁起来,还用绳子将我绑在床上,整整一个星期耶,有够狠吧!”
“你别笑得这么夸张好吗?这一切还不是被你害的,你还笑!”他对她轻斥着,然后留恋在她脸颊的手移到了她唇边,沿着她美丽的唇形画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是你害的吗?因为你的呆、你的傻让我气疯了,疯到想杀光挡住我来看你的人,所以为了阻止我犯下杀人罪的他们也只能将我囚禁了。”他低着头,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她,“小鬼,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事情只要和你扯上关系就能让我失控呢?你是天生来测试我冷静度的,还是生来磨练我的呢?不管怎么样,我好像被你整得惨不忍睹对不对?”
看着不言不语的她,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身靠在自己身前,“为什么要这
样整我呢,小鬼?”他温柔地环着她问道,“为什么要在事情发生后才用写信告诉我你爱我呢?为什么写了‘遗忘你’后却又写了那句‘我依然爱你’给我呢?你说如果有来生,愿我们再续缘,但是如果没有来生呢?难道就任由我们之间缘尽情未了吗?你这个小鬼为什么能这么狠心留下一堆问题给我,自己却走得如此潇洒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好像她听得懂又能回答他似的,可是她怎么可能听得懂又能回答他呢?
“又是一个夜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也是在夜晚吗?”齐天历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继续说着,“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却又常常忘记,那天半夜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呢?如果不是被我撞到的话,你想走到哪里去呢?”
他停顿了一会,突然露出一丝自我揶揄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我常在胡思乱想,想着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相遇,世界会因我们而改变吗?想着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和我是否还会在别的地方相遇?想着如果我不会煎蛋,你是否还会赖在我那儿不走?想着如果没有那一夜的发生,我们之间的感情走向又会如何?你还会爱上我吗?而我呢?我想,也许,不,我一定还是继续沉迷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认为我爱叶明珠。”
“说出来不怕你笑,我有一个外号叫‘痴情悍将’,这是我那群兄弟送我的,因为冷静、明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我,竟可以喜欢一个根本不在乎我是圆是扁的女人五年而不变心,他们认为这样的行为如果不叫痴情,那天下就没有‘痴情’这两个字了,所以从此‘痴情悍将’成为他们揶揄我的专有名词。”齐天历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天知道这些年来我的行为跟‘痴情’两个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因为对叶明珠的只是‘痴迷’,有点像个白‘痴’一样的‘迷’恋一个人,而那不是爱情。”
“我爱你,小鬼。”他突然沙哑地对她说,“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吗?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而已,你知道吗?”
“不,我想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你绝对不会对我做出如此残忍的事,让我一个人忍受这锥心刺骨的痛,对吗?你应该马上飞奔向我,然后用力地拥抱我、亲我再亲我,然后亲口大声对我说你爱我,这才是你应该有的反应,对吗?”他低头在梁思绮颊上印下一吻,然后轻轻将她放回床上。
“既然我知道你会怎么做,我想在你无能为力之时,我又怎能吝惜伸出援手,助你一臂之力或让你失望呢?”在自己的泪水滴落她脸颊时,齐天历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再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