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曲承胤为难地吞吐著,「我站不住……」
「哈?站不住?双手撑著墙也不行吗?」
「嗯……」
夏拙儿觉得自已就快傻眼了,「你该不会是要我和你一起进茅厕吧?」
曲承胤的不出声回答,就等於是回答了她。
「我……你……哎呀!」
夏拙儿牙一咬,本著送佛送上天的伟大情操,便扶著有气无力的曲承胤慢慢地走进茅房。
×××
「喂!你快点啦!」
茅厕里一片静悄悄。
「脚别踩空了,掉进粪坑里,这回我可是真的不管你了,你得自个儿在坑里等天亮、等福伯来救你!」
茅厕里又是一片死寂。
「怎麽不解?」她没听到哗啦哗啦的水落声。
「我……我的手指不听使唤……」曲承胤真想乾脆死了算了。
「啊?什麽意思?」
他没回话。
「不要!我不要!」他的沉默让她知道他在为难些什麽了。
唉!他也开不了口求她。
「呜……我好想哭……」
呜……他也想哭。
「呜……你别乱动……呜……」她空出一只手摸索著他的裤头。
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这样可以了吗?」
天啊!
好像摸到什麽不该摸的束西了!
山林里住了些时日,看多了猪狗牲畜,她多少晓得了公母的差异在何处。她欲哭无泪地将他破破烂烂的湿裤子继续往下扯一些。
「嗯……」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求求你,快些……」她知道她就快发疯了。
曲承胤的内心与肉体之间一阵痛苦挣扎,终是抵挡不了生理的需求——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
「福伯、福伯!您醒一醒!」夏拙儿边拍著福伯的房门,边喊他起来,一声急过一声,「福伯!福伯!」
她觉得福伯真的是老了——
在後院击破水缸的声音没将他老人家吵醒,那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快将门板拍出个大窟窿了,竟然也吵不醒他,这实在就有点离谱。
夏拙儿抬头看看天上月亮悬挂的位责,估计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想来福伯是非得听到鸡鸣才会醒来了,这让她想去鸡舍里抓只公鸡到福伯房门前,掐住公鸡的脖子要它大叫几声……
她将耳朵贴在福伯的房门板上,仔仔细细地听著,希望能听见福伯下床走动的声音,但是除了远处山头传来鹧鸪的咕噜叫声,她什麽也听不到。
×××
夏拙儿认命地走回茅厕,看著倚卧在茅房墙边的曲承胤,心中怨气四起,忍不住地叨念起来——
「曲什麽胤的,你真是个讨厌鬼,要死也不死透,要活也不活得乾脆,老是给我找麻烦,让我拖你上茅房,还让我……还让我……」摸到你的那个脏东西!
她心虚地暗自庆幸没人瞧见方才的情景,否则她不是得投环上吊以示清白,就是得为了清白莫可奈何的嫁给眼前瘦骨嶙峋的男人。
哎呀!
她真是想把自己的手给剁掉!
曲承胤不怪她的不停抱怨,毕竟要个大姑娘帮忙他做那种事,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他如果能自在地牵动脸上肌肉,一定会露出一抹苦不堪言的笑——健康的身体果真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他看著她怨气冲天的走近他,尚不了解她的意图时,就让她抓住双腕往後院方向拖行而去。
「我已经没力气再扶著你走回後院了,就算你罗唆也没用。」夏拙儿嘴里叨叨念念著,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手里的动作仍是没停。
事实上,曲承胤也没有罗唆的气力——虽然他的背部及臀腿被地上的小石子磨得痛极了。
夏拙儿将曲承胤拉到水井旁,气喘吁吁地拿著系绳索的木桶打水,她觉得自己今晚一定已经流掉了好几斤的汗。「你休想我给你烧热水,有井水洗身体就该笑著谢天了!」
曲承胤这时才明白原来夏拙儿是想帮他净身。
她先用冰凉的井水冲去他身子正面的污泥,然後才蹲下将他像煎鱼般翻过身,再以另一桶水冲洗他的背。
他已冷得麻木!
趴在地面上的曲承胤先是听见夏拙儿离开水井边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她今晚一切的行为举动他很难掌握得住。
夏拙儿在曲承胤身旁蹲下,奋力将他的身子扶坐起靠在井边。
她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
「姑……娘……你……」曲承胤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她正在拉扯他上身的破烂衣裳,他恢复了神智,也恢复了腼腆的能力。
「这现下也避不得嫌了,我给你换上福伯的乾衣裳,这又是一件你要做工抵的活儿,记著了喔!」
夏拙儿拿著条乾布草率地将曲承胤的身子抹拭之後,便动手给他套上衣裳,摆布他的动作就像是摆布著一只巨大布娃娃。
她看看手上的长裤,踌躇了片刻。
「哎呀!你还是趴著好了!」说著,她就将他面朝下的推倒,粗鲁得就像她从来就不知道「体贴」是怎麽一回事。
「咻——」
曲承胤感到臀部及双腿上被夜风不停地吹拂著,伴随著阵阵凉意的是他无穷尽的困窘。
「真难穿……」夏拙儿冒著汗,辛苦地工作。
在不得不将他翻过身才好把裤子全穿上前,她连忙闭上双眼。「你别乱动喔,我可不想又摸到你的……」脏东西!
曲承胤只知道,在今晚他已经将一生中最困窘的经历全度过了。
「呼——好了、好了,总算好了!」
她睁眼替他系好衣带、裤带,再将手臂伸过他的腋窝,扶著他颤巍巍地站起。「我扶你到屋子里去,你的身子上的大窟窿、长疤疮的,得给你糊点药泥扎起来,这又是一件该抵的活儿,你要记得喔!」
她时刻不忘提醒他所欠下的工债。
×××
清晨,大公鸡一啼,福伯便醒了。
当他走到後院的水井边想打水梳洗,看见碎裂一地的水缸瓦片,却没看见缸里原先泡著的人时,著实吃了一大惊。
「人呢?!该不会姑娘嫌麻烦,终是忍不住下了毒手宰掉,然後趁夜拖去丢进山沟里了吧?」福伯心慌慌的不住嚷嚷著。
他连忙四下寻找著蛛丝马迹。
「福伯早。」
夏拙儿一手掩口打了个呵欠,一手持著脸盆、面巾也走到水井处。
「姑娘……那……那个曲小子呢?」福伯不晓得该先心疼五个钱,还是先讶异夏拙儿的心狠手辣。
「在堆杂物的那个空房里,应该还在睡吧?反正他除了睡,也还不能做些什麽活儿。」
夏拙儿又打了个呵欠,因为她实在是还没睡够。
洗过脸,她可得先到鸡舍去检视母鸡今天下了几个蛋,也赶紧都捡拾起来,免得全教母鸡窝著孵了,那今天可就没蛋上饭桌。每天早晨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否则吃饭会成问题。
「姑娘,那这只缸怎麽破了?」一只缸也得好几个钱哪!福伯瞪著破缸残片,胸口犯起一阵绞痛。
「喔,说来话长,福伯,您让我先洗把脸清醒、清醒,我再同您说。」夏拙儿将井桶掷进井水里。
第三章
过了秋、入了冬——
「曲小子,你今天瞧起来精神多了,再过两天,说不定就能跑能跳了哩!」
福伯替曲承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子抹上药泥,只是他纳闷著曲承胤的小伤口怎麽愈来愈多?他猜测著曲承胤的脑子是不是也撞坏了?否则怎麽会没事就爱在身上弄几个新伤口?
福伯从未怀疑到夏拙儿的头上去,所以也不清楚她对曲承胤的粗手粗脚所造成的伤害有多麽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