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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见很多。」捏捏她的鼻子,他的手竞舍不得离开。

  「既然要端菜上桌,至少考虑一下顾客胃口嘛。」

  「为什幺你觉得白雪公主欺人感情?」

  「本来就是,天底下哪有那幺多的一见锺情?王子为什幺非要配公主?谁规定女人的幸福一定要由坏女人亲手破坏,才能得到完美结局?谁计算过,没有心机的单纯女生,获得美满婚姻的机率比奸诈女人高?」



  「你对白雪公主很不满?」

  「我不是不满,我是对白雪公主制造出来的刻板印象反弹。

  为什幺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只能躲在心里偷偷喜欢,不能大大方方向对方表达我爱你?为什幺一个笨到人家想害,随手一害就书死的蠢女人,有资格找到真爱:而处心积虑为自己寻找聿福的女人,往往落得悲剧下场?

  难道努力是种错误的行为?那幺,学生不努力是对的,员工不尽心是对的,政府不用心也是好的,以这种态度生活,五百年后,文明还存在这世界吗?」

  「我想,白雪公主这个故事,强调的是书人之心不可有。」他笑她把事情看得太严重。

  「谁的性格里面没有自私贪婪,没有憎恶喜厌?李世民不伤手足,就没有大唐盛世、皇太极为得天下,多少杀戮。比较起来,坏王后的行为不过是小意思,比起武则天更微不足道了。而为什幺后人都称赞李世民、武则天,却独独把坏心王后骂上几百年?」



  「你总是有理。」

  在小题振振有词同时,他看见她的麻辣性格,这种辣味满足他的脾胃,他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生动表情,她是个够味的女生。掐掐她的脸,他爱上和她亲昵接触。

  「我说错了吗?我觉得白雪公主在传达一种不劳而获的观念,好象只要你够可怜,幸福就会找上家门,你什幺事也不用去做、不用争取。」

  曾经,他有过和她相类似的想法,于是他比谁都积极,积极到爷爷看到他的杰出,积极到他身边充满赞誉。

  但他的杰出并没有为他带来幸福,只带来排挤跟嫉妒,然后,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陷害后,终于成功将他赶离家门。

  离开家后,他仍持续积极,他创造出财富、创造出奇迹,再次让爷爷看见他的杰出,可是直到现在……他的积极仍未替他带来幸福。

  「喂,你说要讲故事给我听,怎幺你没讲,反倒是我的话说不停。」

  「是你把故事切断。」他提醒小题。

  「我错、我承认,现在起我不说话,轮到你讲。」

  「不久以前……」他把从前从前,改成不久以前,开启一个「故事」。

  「有位豪门公子,他喜欢上一个酒家女,他们是在应酬时认识的,他们相知、相惜、相爱,很快地,两人便论及婚嫁。

  对于这门亲事,男人的家庭当然不乐见,可是男人坚持他的爱情,于是带着爱人离开家族的蔽荫。」

  意思是放弃所有经济来源?这种牺牲太大,小题无法想象,在她的认知里,凡跟钱挂上钩的,都是大事、大牺牲。

  「他……后悔吗?」

  「是的,他后悔了。两人在一起的头几个月,情况还算不错,男人虽然离开家里,身边多少有些存款,但儿子生下来后,花钱如水,日子逐渐变得拮据,男人找工作四处碰壁,小孩的哭闹、窘迫的经济,更让妻子受不来。

  最后妻子再次回到酒家上班,重新灯红酒绿的生活。他们为此吵架、争执,日复一日。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浓厚的感情也敌不过现实的折腾。没多久妻子结识另一个有钱男人,便抛夫弃于而去。」

  「原来,爱情需要金钱的衬托,才能维持现在进行式。」

  「没错,所以我警告你,逃离爱情。」

  「警告的事情下次再谈。后来那个男人呢?他回家了吗?他父亲接纳他了,对不对?」小题迫切想知道下文。

  「男人是骄傲的,他宁愿背起小婴儿去开计程车,也不愿意回家向父亲认错,承认他以为的爱情只是荒谬的游戏。」

  「然后呢?」

  「他们就这样父子相依为命,生活过得虽然不好,却不存太多遗憾。」想起和父亲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傅恒嘴角隐隐挂起笑意。

  若要他勾选生命中最美的一段,他会选择贫困的童年,而不是选择富裕的后半段。

  「他们父子感情很好?」

  「没错,父亲永远把前座留给儿子,他一面开车一面教儿子说话。上学后,他接送儿子上下学,耐心听儿子述说学校的点点滴滴,说到奸笑处,两人相视大笑,连后座的客人也感染他们的快乐。」

  故事说到这里,傅恒静默,仿佛时空回到过去,他沉溺其中。

  「然后呢?」

  「小孩十岁那年,他在校门口等待父亲接他放学,从四点等到五点,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他引颈而望,却看不见父亲的计程车。渐渐太阳下山,路灯亮起,他的影子仍孤独的在校园里徘徊。」

  「他爸爸不会忘记,一定是临时有事。」小题冲口而出,她能感受男孩的无助。

  「对,他的父亲从没有忘记过他,连一次都没有。就是这个信念,男孩固执地留在校园,他坐在教室里,等待父亲到来。

  将近十点,学校工友发现他,打电话找来男孩的导师,导师一面安慰,一面骑摩托车载他回家。回到家后,邻居告诉他,他爸爸出车祸了,导师又将他送到医院里。

  到了医院,他看见他从未见过面的爷爷——一个和父亲有着相似面孔,却神情严肃的男人。」

  「男孩的父亲呢?他在动手术吗?」

  「爷爷带着男孩回家,男孩很乖,不哭不闹不吵,虽然他很想留在医院、留在父亲身旁,可懂事的他知道,自己身处于不受欢迎的环境里,他安静乖巧,以为自己的好能当作筹码,向上帝换得父亲的平安。」

  「可是……并不,对不对?」小题迟疑地问。

  「对,并不。十天后,男孩表哥骂他是个没父没母的杂种,他第一次发火,动手推表哥,他对表哥吼叫:『我有爸爸,他是全世界最疼我的人。』

  姑姑走过来,二话不说,一记热辣辣的巴掌甩在男孩脸上,她说:『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妈,害死你爸爸,你有什幺好叫的?』

  他清清楚楚听到死字,从那刻起,他知道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为什幺把错加诸在孩子身上?他无法阻止父母亲的爱情,没有能力改变他不曾参与的世界啊!」小题为「他」忿忿不平。

  「男孩的生活换了轨道,他坐高级轿车、穿名牌衣鞋、背两万块钱的名牌书包上学,可是这些精致的包装,包装不出一个快乐的孩子。

  他没再追问父亲的下落,连一句都不问,他在心中为父亲办了一场丧礼,把自己的童年和快乐当陪葬品,埋在父亲身边,他认分接受事实,用努力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下贱的杂种』。」

  他清楚记得父亲入殡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对父亲说的每一个字句,都被雨声掩盖。

  「男孩的姑姑很坏,要是换成我,我会翻天覆地捣乱一番,把他们的生活弄得不安宁!」

  「男孩的想法不一样,他下意识将爷爷的背影当成父亲,他比平常更加努力,功课、比赛他样样拿第一,他试着和家里大大小小成员和平相处,图的是爷爷脸上泛起的一丝笑容,让他能在那张酷似的面容上,寻找父亲身上那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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