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还在晃,地震还没有结束。
这个地震震了将近有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规模之大,让即使不觉得地震有什么可怕的人都忍不住害怕起来。这也难怪会让每次碰到地震都能老神在在的喻琦,吓得惊慌失措了。
地震终于停止,屋内所有摇晃不已的悬吊饰品也慢慢地停了下来,逐渐恢复静止的模样。
杨开敔确定地震真的停止,也感觉不到还有其它余震后,终于慢慢地松手放开被他拥在怀里的喻琦,同时低头看她。
他本以为他一松手,她就会立刻退离自己的怀抱,可奇怪的是,她却一动也不动的仍旧紧紧地偎靠在他胸前。
她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被地震吓坏了?
「喻琦,妳没事吧?」他一脸担心的问道,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推离自己。
她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脸上仍带着地震后心有余悸的惊恐神情。
「没事了。」他以粗哑的嗓音温柔的对她说。
「没事了?」
「地震已经停下来了。」他解释。
喻琦呆愣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比较正常的反应。她在瞬间退后了一步,露出有些尴尬与不好意思的表情面对着他。
「……」她顿了顿,「谢谢你。」
「不客气。」杨开敔说,一顿之后又再开口道:「妳可以先走到客厅沙发上去坐吗?我先把地板上摔破的碗盘收拾一下。」
「对不起,麻烦你了。」喻琦沉默了一下,忽然低下头来轻声的说。
「麻烦倒不会,只是要花一点时间将它确实清理干净而已,免得不小心踩到碎屑而受伤,妳快到沙发上去坐好。」他再次催促道,见她站在一堆碗盘的碎片之间会让他紧张到胃痉挛,就怕她会不小心受伤。
喻琦轻点了下头,终于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进的路线,然后安静的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因为她知道留下来也帮不上他的忙,甚至还可能会造成他的麻烦,这就是一个失明者该有的体认。
不过,刚刚那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她的错觉吗?因为害怕所产生的错觉吗?
喻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他清理破碎碗盘的声音,一边发愣的想着。
那一切真是错觉吗?
她忽然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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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我们该聊些什么呢?」
清理完屋内的碎片,杨开敔泡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杯则端在自己的手上,随性的坐进沙发里开口问道。
过去几天聊过她的成长过程、学习过程,也聊过她的家人和朋友,以及工作与兴趣。他从不曾试着要她说出一些她不想说的事,而且总会在她不知不觉间,将她导向快乐与欢笑的回忆里,让她的心情不自觉的变得放松、愉悦。
喻琦从未怀疑过他的做法,毕竟他是医生,她是病人。
可是在经过刚刚那个地震,心里冒出第一个下确定之后,许多疑问却也跟着有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咖啡的香味盈满空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深呼吸。
她顺从渴望的伸出手,靠着茶几边缘摸索着属于她的那杯咖啡,然后找到目标后,小心翼翼地端到嘴边满足的喝了一口香醇义式浓缩咖啡,并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掉沾在唇边的细碎奶泡。
甜味适中,浓度适中,这咖啡的好滋味是那么的熟悉,她之前怎么都没发觉到呢?
是巧合吗?今天之前的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可是现在的她却无法确定了。过去那些她认为是巧合的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看我们今天就来聊聊让妳最难忘的事好了。截至目前为止,妳觉得让妳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杨开敔开口道。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相处,喻琦已经非常习惯医生这种粗哑中带着些许破音的低沉嗓音。可是现在她却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嗓音,和另外一个低沉温厚的嗓音有些相似,她是疯了不成?
「怎么了?难道让妳难忘的事,并不是快乐的事?」他微微地蹙起眉头。
他记得她跟他说过,让她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国二时误会他,还口不择言的骂了他之后,他就转学的事。如果她这辈子没再遇见他的话,也许她会为此后悔一辈子,可是他们在一起之后,那便单纯的变成了她最难忘的事而已,并不会再让她感到痛苦。
「不,我只是在想该从何讲起而已。」喻琦缓缓地开口。
「原来是这样,那妳慢慢地想没关系。」杨开敔说完喝了一口咖啡,本以为会等一会儿的,没想到他嘴巴里的那口咖啡都还没吞进肚子里,她却已经开口了。
「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是发生在我国二的时候,那时候班上有个很受欢迎的男同学,很多女同学都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
「喔?那是妳的初恋吗?」
「不是。因为最后和他交往的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我们现在多的是时间,妳可以慢慢说没关系。」
「可是我今天并不想和医生谈这件事,我想谈别的事。」喻琦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的对他说。
杨开敔讶然的瞬间挑高了眉头。
「妳想谈什么事?」他好奇的问,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对他说什么。
「杨开敔。」
他倏然一愣,没想到她会说出他的名字。
「杨开敔?」他以不解的语气念着自己的名字,「他是谁?妳的未婚夫吗?」
「穆医生怎会知道?」喻琦以怀疑的语气问。
「我猜的,因为我曾听麦峪衡医生提过妳有个未婚夫,只是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人跑到哪里去了,因为从我住在这里之后,就没见过他。」杨开敔不慌不忙的回答。
「虽然你知道,但从没开口问过我这件事。」
「我不想刺激妳。」
「刺激我?」喻琦侧耳准备倾听他的解释,怎知四周一片沉静,始终都没有听见那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医生?」
「我在这里。」杨开敔回答。
「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
喻琦等了一会儿,仍等不到他的回答,于是她猜测的开口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的未婚夫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出现,是因为他抛弃了我?」
「难道不是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的出声。
「不是。」她眨了下眼睛摇摇头。
「那么这段时间,他为什么都没来看妳?」
「因为……」喻琦欲言又止,犹豫着该不该让这个话题继续。
她之所以会突然对医生说她想谈杨开敔,目的只是想要试探他的反应,以确定自己的怀疑而已,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还没感觉到,却已在不知不觉问失去了主控权呢?
在她还没确定自己的怀疑之前,现在根本就不适合谈这个话题呀。
「医生,我们还是继续刚才最难忘的话题吧。」她突然说。
「为什么?妳在逃避什么?」
「我并没有在逃避什么。」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现在这个话题吧。」
喻琦忽然沉默下来,没再开口说话。
「他并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对不对?」既然她不肯说,杨开敔只好用计逼她说。「之所以没来看妳,是因为他嫌弃妳车祸后脸上所受的伤,以及嫌弃妳失明看不见,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