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该说什么?或者,还有什么好说?
许久,是由他开口了,「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夏品曦不讲话。
「今天董亚凡跟我说,妳那时没有受伤,两天出入一次的那个人也不是真的医生,一切都只是演戏给我看,我不相信,她要我回来问妳。」
左承尉的声音平平稳稳,但听在她耳里却成为另外一种难受。
「承尉,我……」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
「……是。」
然后,她听到他在那头更深更深的安静。
没有怒骂、没有责难,这样安安静静的接受,她反而更难受--如果他生气,她可能还好过一点,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说,她不知道他除了失望之外,还有什么?会不会觉得她讨厌?
他说过,他最讨厌用心机的女孩子。
「承尉,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找你,所以才想……想办法让你会来……」夏品曦说着说着,眼眶一下红了,语气哽咽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后来……后来有想过要跟你坦白,可我怕你会生气……所以……我没有讲……」
「妳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我最喜欢的人,做了我最讨厌的事情--」
她吸了吸鼻子,「我……对不起……」
「这不是对不对得起的问题。」
「承尉……」
「我一直很信任妳,所以虽然那时我觉得一切事情都太过巧合,但是仍然没有怀疑妳,因为我觉得就算有人会对我用心机,那也会是别人,绝对不可能是妳,可我没想到妳会挖那么大一个洞让我跳,而且还假装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妳记不记得那时我为了陪妳去做所谓的复健,漏了多少课?还差点错过考试,因为妳说,妳不想一个人去医院。」
夏品曦急忙解释,「我、我不知道你那天考试……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果她晓得的话,绝对不会要他陪她去做「复健」。
她的脚一点事情都没有,因为害怕董亚凡会利用课余的时间约他,因此她才假装脚踝受了伤,需要做复健,好占据他其它的时间--只要他忙,那么,其它的感情就不可能萌芽。
她一直记得他的课程表,只是没想到,教授会突然换了时间。
「妳如果希望我在妳身边,妳可以跟我说,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我……是害怕失去你……」
「妳明知道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欺骗,工作时的尔虞我诈我不在乎,可是如果连我们这样的关系都需要欺瞒,那不是太可悲了吗?」左承尉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过去这些年来的日子,到底哪部分属于真实,哪部分属于演戏。」
他语气中的失望,让夏品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道歉,似乎又不对。
沉默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想法。
但却想不出来这时候有什么可以让他明白自己这些年来,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她内心有多不安。爱情是真的,但伤害也是真的,因为她在他心中是那样纯真无瑕,所以谎言的杀伤力更显强大。
「我今天很累,要早点睡。」
然后,他挂了电话。
然后,她哭出声来。
躲着薄薄的被子里,眼泪一直掉,心中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有人开了她房间的门。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石湛蘅向她走来,待她将自己抱住的时候,夏品曦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了多久,她也不记得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有些话她想都没想就讲出来,所有的过往今昔彷佛回笼似的,连好小好小时候的事情都像是发生在眼前般的清晰。
第一次去遛狗之后,没多久,她也上小学了,两人每天一起去学校,然后再由保母送到同一家琴室学琴,当时只知道喜欢,还不知道爱。
等到她大一点,也变成中学生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变化。
她发现他看自己的眼光,跟看别人不一样。
因为父亲的交恶,两人总在星期天说要去练琴,然后总是签过名,练一两个小时后就离开,到处溜达。
高中的时候,两人在他房中初尝禁果。
相对于她的忐忑,他却显得十分高兴,一直吻着她说,一定会对她好,绝对不会变心。
然后到了大学、然后毕了业,他是大男人,但却对她百依百顺。
然后……说到后来,夏品曦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最后大概是哭累了,终于在石湛蘅的轻哄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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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事务所里的气氛总是严肃,但今天,有人特别不好过。
「小眉,妳老板是被人倒会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于菁看着刚刚从前面经过,明明俊帅无比但却板着一张脸的左承尉,忍不住奇怪。
小眉一脸无辜,「我哪知道。」
已经当了快两年的助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头儿这么臭的脸。
那不是被人家欠了几百万,是被人家欠了几千万又要不回来才会有那样难看的脸色。
小妹之前跟她说「可怕」,被她当场纠正,不是可怕,是非常可怕。
如果以英文来说,要加est,表示最高级。
原本她还以为左承尉心情不好是因为案子心烦,一天、两天就会没事,但现在
一个星期过去,可怕的程度有增无减,很明显的,他大人情绪不好,而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她。
因为她是助理,所以大事小事乃至于杂事都要一手包办,越是接近,越能看出他心情有多么不好。
于菁摇了摇头,「看来,我们都误会他了。」
「误会什么?」
「我一直以为他平常就习惯臭脸,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叫面无表情,真正的臭脸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眉噗的一笑,但很快的想起自己正处于台风中心,实在没什么好高兴,忍不住唉了一声。
「老实说,妳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
「妳跟在他身边做事快两年耶。」
「我想,以他的个性,就算跟在他身边十年,也不一定搞得清楚他到底想干么,因为他真的太注重隐私了。」
左承尉是她的第三个老板。
第一个老板是贸易公司的经理,除了整理数据、订机票、文件往来等等公事,她还得负责提醒哪一天是老婆生日,哪一天是小孩生日,还有,孩子的运动会、教学观摩等等杂事。
说好听是助理,说实在的,根本就是他们一家的保母。
第二个老板是公关公司的主任。
主任有原配,有小妾,还有老家的父母,在那里,她得听原配诉苦、听小妾抱怨,还得安抚久没见到儿子的老爸老妈。
第三个老板,就是左承尉。
左承尉很神奇,他要她做的所有事情,一定都是公事。
公事、公事、公事,永远都是公事。
他有私事,但绝对不会让她插手--就某方面来说,虽然比较轻松,但助理在一起时难免会聊上司的私事,而每当大家说得兴致勃勃的时候,她却只能傻傻的听,什么也插不上嘴。
因为她的老板是个神秘人。
神秘人应该有女朋友,因为总是面无表情的他,在听到某个固定的来电铃声时会微笑。
神秘人的女朋友应该不能曝光,因为左丰伟老是跟儿子念说,该交个女朋友了,不用什么名门家世,只要是端端正正的好女孩,他就不会反对之类的话,所以由此可见,没人知道左承尉早就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