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她方旋雨从没有成见,当初只是受不了她的颐指气使,才会跳出来帮化妆师玫莉说话,却硬挨了她一掌,这样还不够,她被迫道了歉,这女人却仍对她记恨在心,每次都鸡蛋里挑骨头的找她麻烦。
她努力试着不把上次在别墅发生的那件事归咎于慕可心身上,也努力相信安东尼那件事不是出自慕可心的授意,所以发生那件事后,她不曾骂过这个女人,也不曾私下找过这个女人,那么,如果她都可以不计较上回那件事,这个女人现在又在她面前哭什么呢?
「妳哭完了吗?」方旋雨终于开了口。
「妳……妳竟然这么没有同情心!呜……我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过,妳竟然不安慰我,还在看我笑话……呜……」以袖遮面,慕可心红通通的鼻子和眼睛全都沾满了泪水,哭得煞是伤心。
「我不知道妳在哭什么,要怎么安慰妳?」
「我……我……妳可以问啊,问我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就算妳没当我是朋友,但妳是执行制作,安抚演员的心情不也是妳的工作范围吗?」
好啊,哭成这样还懂得要出言责备她没把工作做好,方旋雨觉得啼笑皆非。
这湖畔天寒地冻的,她要找人说话,为什么不进屋里说去?方旋雨缩了缩身子,有些没好气的看着她。「好,妳说我听。」
「我……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明明是妳自愿要去找安东尼的不是吗?为什么出了事情我得扛责任?醉阳把妳差一点被强暴的事都怪在我身上,我多无辜,为了这事,他把我甩了!他不理我了!妳知不知道?」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方旋雨并不是没有意识到秦醉阳近来对慕可心的态度有些不同,但,那关她什么事呢?
还有,她说她差一点被强暴……秦醉阳说的吗?他还多嘴的说了什么?他跟她上床的事有没有一并说?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有吧,不然,这个女人应该不只哭成这样而已,可能还会拿东西打她。
「妳觉得自己被冤枉的话,应该找他说,不是找我诉苦。」方旋雨冷漠的答着,不想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拥有改变秦醉阳决定的超能力。
「他若会听我的,我何必找妳?妳去告诉他,这件事不关我的事,说我是无辜的,是他误会我,这件事起因于妳,无论如何妳都得负点责任,我爱他,不想因为区区一件小事就失去他,妳听见了吗?」
求人还这么大声,啧,真有她的。
「听见了,可是我想我没办法──」
「没做就说没办法,妳一点诚意都没有,妳是想看我笑话吧?还是妳也喜欢醉阳?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把他抢过去?」慕可心越说越气,红肿的双眼瞇起,狠冽的瞪着她,身子一步步的朝她逼近,「妳说,是不是这个样子?因为妳爱他,便用尽心机把那件事硬是栽赃给我,是不是?」
方旋雨被她逼得无路可退,脚下踩着的已是软软的烂泥,再退一步,脚就要踩到湖里去了,她还要怎么样?把她逼到湖里去吗?这就是她跟她约在这里的目的?
「慕小姐,妳可不可以冷静一点?」方旋雨不再退后,两手下意识地挡在身前,以防她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妳怕了?怕我把妳推下湖?」慕可心低头轻笑,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自己的鞋尖轻触到她的,才仰脸朝她诡谲一笑,「推人落湖可是有罪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嗓音低柔轻细,说的话只有站在她身前的方旋雨一人听得见,方旋雨微皱着眉,尚未答话,手腕已被慕可心一把扯住,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
「妳干什么?快放手!」方旋雨有些心慌的想把手抽回,对方却拉得死紧。
「不放!就是不放!妳救救我,救救我,我求妳,好吗?」慕可心哀求着她,脸上净是泪水,紧抓住方旋雨的手。
「妳放手……」方旋雨被她拉得几要重心不稳,一只脚已踩进湖水,感觉到一股沁凉冰寒渗进了鞋底,让她不得不使力挣开,另一手也下意识朝慕可心猛地一推──
「啊!」慕可心发出一声惊呼。
然后,时间似乎静止了,方旋雨不敢相信的看着原本还站在她跟前的慕可心,竟扑通一声掉进湖里,还来不及叫人来救,身后已传来一声低吼──
「方旋雨!妳在干什么?!」
怔愣中的方旋雨被这声低喝吓了一跳,愕然回眸,却惊见秦醉阳带着深浓责难的失望眼神迅速扫过她,身子便往湖中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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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干什么?
他以为她当时在干什么?
不用问,方旋雨就知道秦醉阳误会她了,以为她是故意把慕可心推进湖里去。她不是,但慕可心终究是她不小心给推落湖里的,她责无旁贷,不管她当初是出于自卫还是故意。
慕可心很快地便被秦醉阳给救起来,生命无虞,可却因为身子浸在冰冷的湖中,又喝下好几口的湖水,因而得了风寒,躺在病床上发了好几天的烧。
这几日,方旋雨一直守在病房门外,却不得而入,慕可心的经纪人亲自来看顾她,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与媒体记者的采访,除了秦醉阳。
她亲眼看过秦醉阳进入病房,待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出来,当时她躲在角落里没让他瞧见,不过她想就算他瞧见了她,恐怕也没空理她,因为他一走出房门口,便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
MTV的拍摄工作整个停摆了,剧组因为这件事而大放假,全部班师回纽约,媒体沸沸扬扬写着关于慕可心落湖的传言报导,但传言归传言,因为慕可心的经纪人迟迟未对外发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她至今仍相安无事。
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相反的,她的胸口始终沉甸甸的,彷佛被块大石头压着,怎么也无法好好呼吸、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要想到秦醉阳那日在湖畔给她责难的那一眼,她的心就像被针给扎一下似的刺痛着。
流言转来转去,她都不在乎,可偏偏他的一个眼神却扰得她心神不宁。
真是有够没用!她为什么要去在乎一个一眼便判她死罪的男人?他连审问都省了,因为他是目击者……
去他的!她好气呵!真的好气呵!他凭什么这样就定了她的罪?他凭什么以为他亲眼看到的一切就是事实?
泪水伴随着热辣的液体再次滚入她的喉间,有些麻、有些烫、有些酸,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味儿……
「这是什么酒?」她一手当枕趴在桌上,一手拿着酒杯敲着木桌,「这么难喝的酒!是什么酒啊?酒保……」
「是,这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吗?这酒不合妳的口味?」站在方旋雨身边大半天的夏绿艳,终是派上用场了,她笑得嫣然,亲切的往她靠了过去,「要不要我替妳再换一杯?马丁尼?威士忌?还是白酒?红酒?勃根地?不然调酒好了,女人喝调酒最好,酸酸甜甜的──」
「我不要酸酸甜甜的酒!我要苦酒!一喝下去就苦得让人想吐的酒……」方旋雨手上的杯子持续敲击着木桌,越敲越响,「有没有啊?苦苦的酒?呃,我要苦苦的酒,越苦越好……听到了没?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