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想你是不知道,"他振振有辞地说道,"但你应该知道。在这儿你得对任何事情都有所戒备。""我现在是了。"她把藏在毯子里的枪推上膛。他的表情一点没变。
"很好,小姐。你正学着呢。不过你对时机的掌握还得提高提高。"他手伸进毯子里,抓住枪管,从她手里夺了下来,"下次拿枪时,事先要对准目标,特别是你离它这么近。""有什么用?"她叹口气,一脸愁苦,"我又不能真的开枪打你。""有足够的事由,你可以向任何人开枪。别哭了,好吗?我会把钱还给你的。""非常感谢。"她紧绷着脸说道,心情一点也没平静,"但那也帮不了多大忙。不管怎么去德克萨斯,我总不能单身一人去。你向我证明了我不能相信任何人。这样的话谁知道那人又会把我扔在哪儿?""不过,你不是非得到你父亲那儿去才行。他会到你这儿来的。给他写封信。""你知道寄封信到韦科得多久吗?我自己去那儿要快得多。""我可以帮你带信。""你要到韦科去?""我没准备去那么远,但我可以跑一趟。""你不会的。"她不以为然地说道。"一旦你离开这儿,就不会自找麻烦了。""我说过我会,只要我说过会,便决不食言。""但要是我父亲不在那儿怎么办?"她大胆问道,"我怎么才会知道?"她双眼恳求地望着他,但他似乎并未领会。
"我也许某天还会由此回来。""某天?让我翘首期盼着某天?""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小姐?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不光是替你东奔西跑。""我要你带我去韦科!你说过要带我去的。""我从未说过要带你去。我让你备办一张物品清单,你便主观臆断地下了结论。"他的声音一点没提高,但她知道他已经不耐烦了。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放过。
"我看不出你干嘛不能带着我。你总归要到德克萨斯去的。""你还是什么也没学到,是吗?"此时他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了,"我--我学到了。"她紧张地说。
"嗷--嗷。否则你不会还愿意和我一道走。"考特尼十分尴尬地看往别处。当然,他说的没错。她甚至连话也不该跟他说。
"我知道你干嘛那么做,"她小声说道, "不能说我很欣赏,但我不认为你是要伤害我。""你还根本没明白过来。"他断然说道。
他的双臂突然用力抱紧她,考特尼一惊。
她大气不敢出,"你--真的已经……?""听我说,小姐。"钱多斯突然打断她,"你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因此不要瞎猜。""你是不是又准备吓唬我?"他坐了起来,"听着,"他草草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停住别哭。你没哭了。现在我们俩都睡会儿吧。""干嘛不睡?"她怨恨地说道,"我的问题用不着你费心。忘掉我求过你帮忙。实际上,什么都忘掉才好。"钱多斯站起来,她的气头话并没惹恼他。她是个女人,他认为埋怨两句会让她感觉好受点儿。但她下面的话让他停住脚步,心头一凉。
"我有一个选择。里德·泰勒会带我去韦科。当然,那意味着我必须嫁给他,我还能怎么办?我已习惯了事事不能顺心如意,这样的话嫁他又有什么关系?"她已转向她那边,脸背着他,在自言自语,不是对他说。狗娘养的!他不知是该不理睬她,还是该教训她一顿让她清醒点。
"小姐?""什么?"她怒声道。
钱多斯笑了。大概她终究还有些胆子。
"你该告诉我你为去韦科不惜以身体作代价。""什么?"她迅速转过身,毯子都滑掉了,"我怎么也不会--""我刚才不是听你说你要嫁给那家伙吗?""那可跟--跟你说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反驳道。
"是吗?你认为你嫁了人,却能不上他的床?"考特尼的双颊一下羞得绯红。她根本没想过这些,只是随口说说,让自己好受些。
"你把我送回罗克里后,我何去何从真的与你毫不相干。"她自我解嘲地说。
他走过来,高高立在她跟前:"如果你打算出卖你的贞操的话,我兴许有些兴趣。"她沉默无语。他这么做是不是就想让她受点惊吓?"我在说的是婚姻大事,"考特尼声音发颤地说道,"你呢?""不是。""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她坚定地说了句,又转过身去。
钱多斯看着她手伸到背后,拉起毯子,盖齐下巴。
他转身待了片刻,仰望着黑色的繁星点点的天空,想着自己一定是疯子。
他深吸一口气,总算说了出来,"我带你去德克萨斯。"一阵惊诧的沉默。接着她说道:"你的要价变得太高昂。""没有额外价钱,小姐,就你愿意付给我的那些。"颠来倒去的,他又在改变他的主意!她烦透了,什么也没说,只有一句"不,谢谢你。""随你的便。"他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走开了。
她对自己的慨然拒绝感到骄傲。他以为他是谁,可以随意摆弄她?好长一段时间,只有火堆的噼啪声。后来她悄声叫道: "钱多斯?""嗯?""我再三考虑了。我接受你的提议。""那睡吧,小姐。我们要赶早走。"
咖啡浓烈的气味让考特尼醒了过来。她躺了一会儿,体味早晨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她从未在露天里睡过觉,发现在清晨阳光温柔的爱抚下睁开睡眼的感觉真惬意。她的铺铺在厚厚的一层野草上,也十分舒适。大概她不会惦念着一路上要有辆马车了。
她动了动身子,另一种想法冒了出来。天哪,她全身酸痛酸痛的。这时她记起了马蒂的告诫。昨天他们骑马走了近六个小时。还不是全速骑行,他们只走了十五或二十英里路,不会再多了。但是在马鞍上坐那么长时间考特尼尚不习惯。她的肌肉正在叫苦呢。
她蹙蹙眉,翻了个身。这下比她所想的更糟了。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她同伴身上,所有不适之感一下子全抛到脑后。
钱多斯正在刮脸。他站在大约三码远处,马就拴在那儿。一只刮脸杯搁在他脚边,刷子放在里面。一面镜子挂在他的马鞍上,马鞍已在马背上缚好了。镜子没他人高,他把它斜挂着,正好低头可以照见。
她过去常看他父亲刮脸,但那与看钱多斯不一样。他没穿衬衫,只穿着裤子和皮靴,系在髋部的拴枪带松垮垮的,斜搭到他右大腿上扣皮套的部位。
她看着他抬起胳膊擦去脸上的肥皂沫,看着他的肌肉高高隆起,动个不停,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身挺直、坚硬的线条上。他赤裸的肌肤又黑又光滑,分外迷人。
"稍息,大脚力。"他的马往旁挪了一步,她对钱多斯的声音那么柔和、那么舒心感到惊奇。他还用另一种语言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出来。接下来听到他说的话时,考特尼不禁吸口凉气,"你最好随便喝点咖啡,小姐。我们不会在这儿待太久了。"她的双颊泛起一片红晕。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吗?他到底是怎么连她醒了也知道的?考特尼慢慢坐起来,又一次感到了肌肉的酸痛。她忍不住想呻吟,但她不敢让钱多斯知道自己很难受。他们才仅仅走了一天。要是他认为她受不了,可能又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