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无法自抑,也陪着掉泪。“他……他还好吗?”这是她目前唯一关心的事。
“不好……非常不好!”赫舍里氏一想起儿子,泪流得更急了。“王爷已经知道你的过往,而几天前,穆齐纳尔突然向我们提要娶你的事,父子俩一言不合,当场大吵了起来。”她抹了抹泪,镇定心神。“你也别怪王爷,他生性耿直,观念守旧,但经过慕嗥前妻之事后,他也不再存有门户之见,可偏偏你沦落风尘,这点他是万万不能让步的。”
“兰儿明白,更无丝毫埋怨之意。”兰馨吸了吸鼻子止住泪,很快地冷静下来。
“你明白就好。”赫舍里氏感觉得到兰馨并非惺惺作态,欣慰地直点头,随后,她神色一沉又说:“可是穆齐纳尔怎么说都说不通,从头到尾就是坚持非你不娶,于是,王爷就将他关了起来,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
兰馨讶然地望着赫舍里氏,她曾想像过可能发生的争执,但不知父子俩会闹得这么僵。
而赫舍里氏说到这里,又红了眼眶。“兰儿,你知道吗?穆齐纳尔一被关了起来,便绝食抗议,到了今天,他竟发狂似地徒手捶着门窗,企图要破门窗而出,好见你一面。”
兰馨一震、脑中空白,只能任由泪珠一颗颗顺颊而落。
“他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呀!”赫舍里氏哭喊着。“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这么糟蹋自己?所以我瞒着王爷,和你见面……兰儿,求求你,放过他吧……”
她边说边作势要跪下,吓得兰馨回过神来,连忙搀扶住她。
“福晋,您别这样……”
两个原本情同母女的女人互望了一眼,忍不住抱头痛哭。
“兰儿……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赫舍里氏抱着兰馨涕泪纵横。“可是你的背景……上天捉弄、上天捉弄!我也没法子呀……”
“福音,别说了……别说了……”声泪俱下,兰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兰儿……兰儿知道怎么做了……”
当初,她真没想到自己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也等于将自己推入了死胡同。他若真的罔顾孝道娶她,那他便不值得她爱慕;可是他若抛不下一切,她又忍不住失落。
可眼下,面对越来越复杂的情势,她必须力挽狂澜、另辟生路。
“你……”赫舍里氏泪眼相望,难以置信兰馨如此轻易便让步了。自己没看走眼,她的的确确是个好孩子,只可惜……
兰馨破涕为笑,温柔地替赫舍里氏抹去泪水。“福晋,您别担心,情况会好转的。”她安慰了句,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方巾帕,慎重地放在桌上。
赫舍里氏不解地看着兰馨小心地翻开绣帕,露出两只小红袋。
“这是一对龙凤玉镯。”兰馨边说边拿出其中一只,交到赫舍里氏的手上。“袋上有我娘亲手为我绣的名字,请您拿着这个信物劝劝穆齐纳尔,就说我要他为了我俩的未来沉住气、保重身子,我相信他会听的。”
为了求证,赫舍里氏打开了袋口一探,里头果然是一只玉镯。小心取了出来,她立刻让它精致珍贵的模样吸引住了。
“这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物。”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玉镯,兰馨陷入了往日回忆。“我娘要我也做定情之用。”
赫舍里氏一惊。“兰儿,你不是已经决定离开穆齐纳尔了吗?怎么……”
“福音,您别紧张。”兰馨恬淡一笑,喃喃又说:“这就当做是浣风离开穆齐纳尔的纪念吧。”
“这是什么意思?”赫舍里氏听得有些迷糊。
兰馨淡笑。“福晋,这就代表这世上再也没‘浣风’这号人物了。”
赫舍里氏还是不解地望着她。
兰馨敛起笑意,转为诚恳。“福晋,您别想太多,只要相信兰儿爱他之心天地可证,绝不会害他的!”
放下困惑,赫舍里氏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此时,她不禁替儿子感到惋惜,替自己感到遗憾。摇头叹息中,她将玉镯收到红袋中,谨慎地收藏在怀里。
“兰儿,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兰馨漾开笑容,心中早有定见。“福晋,只要等穆齐纳尔冷静下来,您再求王爷放了他,届时,我已远走高飞,他找不到我,日子一久,再热烈的情爱也会冷却下来的。”兰馨知道这话过于乐观,但她眼下也只能这么说了,随后,她轻松一笑又道:“往后他总会遇上另一个女人,忘了我的。”
感染了她的情绪,赫舍里氏不禁舒了舒眉眼,随后,她瞅着兰馨,歉意十足地拉起了兰馨的手。
“兰儿,苦了你了。”
“不苦!”兰馨绽笑,如三月春花。“况且有苦方有甜呀!”
赫舍里氏怔怔地望着她,试图找出一丝她强颜欢笑的证据,却毫无所获。奇怪,刚刚她才声称爱穆齐纳尔的,可这会儿怎么半点生离死别的愁苦也没有?
兰馨感觉得到赫舍里氏的疑虑,却不想再多解释。
眼下,她的“试卷”已有令她满意的“答案”,这就够了。
“福晋,兰儿告辞了。”微微颔首致意,兰馨起身往门边款款移去,美好的唇也渐渐牵扯出一抹欣喜、一抹狡黠……
七天后
蜜香居中,慕嗥、欧阳擎、江凌威难得齐聚一堂,可场面不见嬉笑,却透着严肃。
“你们说说,穆齐纳尔的事,我要怎么个帮法?”慕嗥打破了沉默说道。
穆齐纳尔遭廉亲王软禁,两天前才放了出来,可兰馨又上演了不告而别的老戏码,为此,穆齐纳尔表面上绝口不提此事,但只有他们几名了解内情的好友看得出来,他已形同行尸走肉,快成了废人了,而这也是慕嗥一行人在此聚会的原因。
“感情的事,旁人是插不上手的。”眉心一蹙,欧阳擎说道。
“说得也是……”慕嗥摸着下颔沉吟道。“那么,就放任不管呀?”
“人都不见了,就算想管,也管不着呀。”欧阳擎无奈一笑。
慕嗥顿感沮丧,眼尾一扫,觑见江凌威既不着急又不发一语,不禁心生不满。
“喂,凌威,好歹你也说句话,给个意见,别闷葫芦一个!”
江凌威一笑。“我的意见呀。”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才又说道:“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以他对兰馨的了解,这个心思复杂又好强的女子绝不会知难而退,就此放弃穆齐纳尔,所以,静观其变就好,何必紧张呢?
见他磨蹭了半天,才说了这么句废话,慕嗥不禁气结。“这是哪门子的意见?有说等于没说!”
薄唇微勾,江凌威兀自笑着,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言多必失呀!
“这不能怪凌威。”欧阳擎跳了出来说句公道话。“他初来乍到,既没领教过兰儿的刁钻,又不怎么清楚穆齐纳尔和兰儿之间的事。自然无法提出具体建议。”
感激似地望了欧阳擎一眼,江凌威随即低头品茗,好掩饰自己的歉意。
“话是没错。”慕嗥也有同感。“可是——”
就在此时,厢房门突然被猛力推开,穆齐纳尔仓皇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快!你们快跟我走!”
穆齐纳尔立在门口,没头没脑地催促着,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走?走去哪儿?”慕嗥问道,朝门边的穆齐纳尔走去。“有话进来再说,看你的脸色像是见鬼了似的。”他边叨念着边将穆齐纳尔拉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