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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衣回过头来,笑得好甜美。

  「没有女子,哪来你这个小人?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是你爹天赋异禀,自个儿生的?」

  啊,孔老夫子说错了,该是唯女子与小人难惹也。

  秦不换不再作声,大厅内一片死寂,几十双眼睛全盯着夫妻二人。他们不敢插嘴,却在心里哀嚎着,恳求楚狂快些开口同意。舞衣连日来的小计谋,已经整得他们四肢发软,哪里还顾得了是谁在下令。



  呜呜,老大,您就同意吧,不然大夥儿都要饿晕了啊!

  楚狂眯起黑眸,靠在她耳边,嘶声低问:「你非要争出个输嬴吗?」

  他并不愚昧,早已看出,这个聪明的小女人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舞衣微笑。

  「这事无所谓输赢,我只是请夫君重复那些承诺。」她轻声说道,垂眼敛眉,红唇上噙着笑,看起来温驯可人。

  他又瞪着她,抿紧薄唇,表情严酷得极为可怕。屋内死寂,没人敢吭声,偶尔只听得见几声饿鸣。



  半晌之后,楚狂深吸一口气,猛的一捶桌子。

  「该死,你赢了!听到没有?你赢了。食物,把食物拿出来!」他咆哮道,为了肚皮着想,只能牺牲男性尊严。

  舞衣唇上绽出笑容,举手击掌。「春步、秋意,快把好酒好菜端上来。」她吩咐道。

  这话刚说出口,大厅内就爆出一阵欢呼。男人们欣喜若狂,差点没抱头痛哭,比打胜仗更高兴。

  「拿来,全拿来!」男人们吼道,光闻到食物的香味,就已饿得手脚发软。

  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几个丫鬟仆人走进大厅,端着数盘好菜就往桌上搁。盘子还没摆好,桌边的黑衫军早已一拥而上,狼吞虎咽地吃着。

  舞衣将筷子擦拭乾净,体贴地布菜,将佳肴挟进丈夫的碗碟里,一面还忙着解说。

  「这道是烩鸭掌,用的是高邮的鸭,佐以春季时腌的韭菜;这道是鱼肉红油抄手,用的是蜀川的上好花椒;另外,还有北方的烤牛肋。」她一道一道地介绍着,说出每道的菜名,让人渴望得口水直流。

  筷子在桌上绕了一圈,转往最后一道菜。她姿态曼妙,笑靥如花,比美食还要诱人。

  「当然,我没忘了夫君最爱的酥炙野鸽。」舞衣微笑着说道,挟起香酥的鸽块。

  既然他都认输了,她自然必须宽宏大量些,用美食弥补他自尊心上所受的伤害,她可是亲自到厨房里忙了半日,才准备出这些好菜呢!

  「够了。」他扬起手,制止她说话。听了半天,耳朵饱了,肚子却还空得很!

  楚狂握住她的手,懒得拿筷子,就着她的手进食。当佳肴入口,他几乎要满足的叹息。

  这段时间漫长极了,她净拿那些清粥打发他,夜里还不肯回房,双重的饥渴,让他万分焦躁。餐桌上的清粥小菜根本填不饱肚子,他镇日腹中打鼓,几乎要饿得神智不清,此刻能填饱肚子,他满足得想叹息。

  而最让他渴望的,是她在他身下,娇吟承欢的模样,今夜——

  他注视她,目光黝暗深沈,有着一丝邪气。

  舞衣不知大祸临头,还面带微笑,殷勤地询问:「夫君,再来道凉拌黄瓜去去油腻如何?」

  听见「黄瓜」二字,男人们的反应格外激烈。

  「恶呕——呕——呕——」

  第十二章

  开辟南方商道的筹备,终於大致完成。

  舞衣找到一个向导,此人去过南方邻国,对那座人口百万的大城了若指掌。她先派一批人去探路,接着开始盘算,该送那些货,又该送多少货去南方。为了安排护送商队的士兵,她要求楚狂,每次商讨时都必须到场。

  他坐在一旁,看着她运筹帷幄,处理她所谓的「小事」。高大的身躯坐在雅致的书房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双修长的腿,搁在织毯上,在脚踝处交叠,经过的人都要小心翼翼,怕被城主绊着。

  楚狂始终很沈默,只有在发现南方邻国与浣纱城之间的距离,比她当初在桌巾上绘出的距离,还要远上许多时;浓眉往上一扬,黑眸中迸出光芒。

  舞衣又批完一份卷宗,吩咐织姨,到仓库里领出淘汰的旧花样丝绸,先送到南方。此举一来能出清存货,也能分担风险,试探邻国对丝绸的接受度。

  「士兵们可以配合出队的日子吗?」她突然想到,抬头向他询问。

  「大多数都行。」楚狂点头,面无表情。

  「哪些人不行?」她又问。

  「虎帐帐主去接卿卿了。」楚狂回答。

  卿卿坚持要来浣纱城看兄嫂,一日之间连送了十二只的飞鸽,催促楚狂快些派人去接她。她还不知道,那十二只倒楣的飞鸽,早全进了夏家兄弟的肚子。

  「她什么时候到?」舞衣好奇地问道。秦不换等人,都说楚卿卿生得花容月貌,兼而慧黠灵巧,是个绝美的北方姑娘,楚家对这掌上明珠,可是宠爱有加,就连严酷的楚狂,对这妹妹也爱护得很。

  「大概还要一旬的时间。」

  「那我得让人去整理一间院落,好安排她住下。」

  香姨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两人福身。「午膳备妥了,要设席在哪里?」

  「都端来这儿吧!」舞衣回答,伸手轻槌着肩膀,略微伸展筋骨。处理了一整早的事,她有些倦了。

  最近不知怎么的,特别容易累,早晨时全身慵懒,又困又累,像是如何都睡不够。是最近太忙,还是楚狂在夜里缠了她太久,耗去她太多体力?

  想到夜里的欢爱景况,粉脸立即染上三分晕色。她不敢看他,怕脸儿会更红。

  仆人们送上饭菜,楚狂率先直起身子,坐到桌前,斟了一杯好酒。

  「丝绸流向查得如何?」他问。

  「那些贩售生丝的,的确是蜀地的人,卖的全是蜀丝。」舞衣回答,蹙起柳眉。这几日里,她也为这件事烦恼着,苦无线索可查。

  「派人去山寨看过了?」

  「还没有。」

  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你不许去。」他严厉地声明。他日日盯着她,就是怕她又女扮男装,自个儿上山寨去调查。

  她弯唇一笑,优雅地站起身来。「我知——」一阵晕眩陡然袭来,顷刻间,书房的摆设在她眼前旋转。

  在仆人的惊呼声中,楚狂身形恍如鬼魅,迅速赶来。众人尚未眨眼,他已抱住舞衣瘫软的身子。

  「她怎么了?」香姨急切地问。

  「昏了。」他浓眉紧皱,关心显露无遗。

  香姨焦急得不得了,整个人都慌了。昏了?怎么会?舞衣从小就身强体健,可从不曾昏倒过。

  「去找大夫来。」他抱起妻子,放到书房的小床上。这阵子她总容易累,午间需要小憩,书房里的床褥刚好派上用场。

  她紧闭着双眼,躺在床褥上,小脸苍白。他伸出手,轻抚着苍白的粉颊,严酷的俊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焦虑。

  门外很快的响起脚步声,阿姨们全都赶来了,像窝蜜蜂似的,闯进书房里。

  「大夫呢?」他愠怒地问,对着几个女人皱眉。

  喜姨拿出药箱,毫不畏惧地走上前。「我就是大夫。」她答道,审视着床上的小女人。

  舞衣已经清醒,红唇间逸出低吟。她睁开眼儿,困惑地眨了眨,一时间还不能明白,为何房内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躺好,别动。」喜姨吩咐,接着转头看向楚狂。「你先出去。」

  「不。」他粗声拒绝,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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