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动了肝火,他知道雅各生性残酷,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女人也这么残忍。
「我放心把同伴交给你,是因为知道你绝对会确保她的安全,你应该在她因憔悴过度挂掉之前,让她先离开!」兄弟无动于哀的态度,让大猫厉声咆哮起来:「你天杀的在干什么!你究竟在想什么啊!雅各!」
不慌不忙啜饮顶级醇酒,雅各始终俊容低垂,直到杯中美酒喝得涓滴不剩,他阴骛的眼眸才徐徐一掀,朝隔壁淡睨过去。
沉睡一觉醒来,YEN依旧满面疲态,她随意披著一件宽大的白被单,心不在焉的将颊际的长发往脑後撩梳,一面转身朝浴室方向走去;洁白的被单随著她走动的节奏款款飘扬,仿佛她背上无故暴长出来的大小羽翼。
在短暂的一瞬间,她似乎羽化,从她毫不眷恋的世界如愿消逝了……
「早走晚走有差吗?」两指夹著水晶杯脚,雅各动作轻缓地将酒杯倒扣在栏杆上,「她最近很勇敢,以玩命为乐,怎么结束对她有差吗?」
大猫怒跳起身,拳头就朝兄弟的脸上修理过去,在瞄见他一闪而过的眼神後,他惊诧得急收住势。雅各并未心慈手软地饶过任何敢对他动手的人,反掌一扣大猫的手,立刻出手回敬他肚子两拳。
「这次不动你的脸。」
「咳,我要感谢雅各弟不杀之恩喽?下手这么重,你这王八蛋……」大猫摊向栏杆又笑又痛,顺便欣赏底下忙翻天的「蚂蚁雄兵」,凉凉刮道:「我能了解你的心情,毕竟人家小姐心中也是没有我们这些同伴存在,我也觉得很不甘心啊……」
「我不需要废话。」
雅各丝般轻柔的语气,听得大猫笑意尽敛,毛骨悚然起来。
这家伙行事风格是异于常人,耐性和抗压性也是一流的,已好几年不曾心情恶劣。雅各居然动怒了,哈哈哈!他对YEN也感到束手无策了吧?有生之年,想不到他大猫能亲眼目睹这一幕,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鬼居然有这么一天,大快人心呀!
等会再去酒窖干几瓶威士忌上来庆祝庆祝吧!顺便趁雅各没发作之前设法先灌醉他吧……视线无意间一瞄,大猫看见别墅区那端出现一团黑色兵团。
「大军压境,看看谁来了。」他托起腮,懒懒注视被黑衣保镳团团簇拥的紫衣青年。「哎呀呀,豌豆王子从童话中走出来了,毫发无伤嘛……」
背靠栏杆,兀自沉思良久,雅各这才兴味索然地转过头。
骄纵娇贵的姬家小少爷俨如王者驾临,声势浩大地走过来,跟安全室猫捉老鼠一整夜,他似乎终于困了,边走边打著呵欠。
对豪富公子哥儿兴致不大,雅各望向开到大门口准备迎驾的劳斯莱斯。安全室的头头此时忙著指挥部属撤离,在车中老者指示下,大头头状似不经心向九楼这边投来一眼,不料与雅各的视线短兵交接,对方赶紧镇定地瞥回。
「我说雅各啊……」兴致高昂地盯著一行人逐渐接近,大猫呢喃:「我们这种地下野种,可能是出身臭水沟使然吧,不知怎么搞的,特别看不惯天上人物……」
雅各耐人寻味地略举一下食指,聊表附议。
「尤其啊,被捧在掌心细细呵护,没能耐又不知死活的家伙,特别容易激发我疯狂的嫉妒心。」大猫转著水晶杯。「嫉妒心是万恶之源,戒都戒不掉的劣根性,真令人苦恼,一定是天上人物不知见好就收,过度刺激我们的关系……」
「说的也是。」
吱!隔壁房间的落地窗轻轻推开,大猫率先转过头关注。YEN赤脚走出来,刚洗好澡的她黑发微湿,已换上合身的细肩带白上衣与灰色低腰裤,益发形容憔悴。
「大猫。」美眸越过雅各慢慢看来的视线,YEN的语调和她的模样一样又薄又淡,她简单向大猫颔首致意,算是打招呼。
「你醒啦,这么早?」大猫看著表,动作自然流畅地将水晶杯悬在半空中,活像一颗准备投掷敌区的子母弹,引发姬氏安全部门大头头的高度关切。「不到七点半,被楼下的王子吵闹一夜睡不安稳吧?我替你讨回公道……」
皇驾浩浩荡荡的行经下方,大猫举杯向神经兮兮的大叔晃了一晃,他手上的杯子没滑落,倒扣在雅各肘边的水晶杯却不慎被碰落,眼看就要砸中姬家储君俊美的龙颜。千钧一发之际,呵欠打到一半的姬莲冬被反应不差的护卫往对面一带。
「服了你,兄弟,听声音准头都能这么好。人家真的福大命大,是天命所归的富贵王子命……」大猫眸中恶芒一闪,手放开,挑衅意味浓厚的水晶杯在众目睽睽下坠成碎片。
底下一片嘈杂,众人纷纷朝尊贵的小少主包围过去。除了被重重护卫的姬莲冬,所有黑衣壮汉皆怒瞪著九楼那两名男子。大头头疾步走来接掌状况,打从大老远就低喝一声,阻止手下上楼逮人。
「果然啊,人家知道咱们的身分耶。情势愈来愈令人著迷了,兄弟……」
雅各冷哼一声,只对车中始终不露面的神秘老者感兴趣。
YEN出来跟老搭档打声招呼,转身要离开,听见大猫以印地安上语与雅各交谈,两人的小动作合作无间又肆无忌惮,危险得令她皱眉。
迟疑一下,她移步到阳台边,在灰沉沉的天色下看见底下群众著一堆人。
众人正因大猫和雅各恶劣的玩笑严阵以待,除了中间那名身著紫衣黑裤的男子,他正在怒甩被人握住的手臂,似乎颇为不悦。这块上地上没人因为大猫他们而受伤,YEN莫名松了口气正欲别开眼,她忽然浑身一僵,震惊地急转回眸。
在姬莲冬将他的脸转回之前,YEN备受冲击,眼前一黑。
封锁九年的寒意出其不意地突破心锁,透出她心间,她克制不住打起哆嗦,双手抖颤得必须抓住栏杆才能撑住身子不下滑。
YEN过大的动作引起隔壁两位男士的注意,他们纷纷转过头来。
「YEN,你还好吧?」大猫被YEN抖个不停的样子吓一大跳。
她想佯装没事,不想被同伴拆穿或看透她的过往,但是……她说不出话,想不出任何话来粉饰,忘了怎么说话,已经忘记如何伪装心中的痛……
YEN忍著泪拚命说服自己,那是因为思念过度、压抑过度产生的幻觉,就在她将要成功的时候,渐行渐远的姬莲冬却又看来一眼,一举粉碎她勉强撑住的意志。
在YEN制止自己之前,悲伤的泪水已然崩落。
为什么他在这里?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管在这里?他一直在这里吗?那天早上,她明明叫不醒他,叫不醒叫不醒!不论她怎么哭著求他,他就是不肯醒过来!她好恨……好恨……
大猫与雅各顺著YEN片刻移不开的婆娑泪眼,一齐望向姬莲冬。
「你没事吧?」大猫走到离YEN最近的阳台边缘。「没事吧?」
这是梦吗?是不是梦……谁能够告诉她……
YEN想问大猫,被泪水灼痛的眼睛却害怕再度失去般,不敢稍稍离开思念的身影半寸。是梦吗?既然是梦,为什么有大猫,有雅各……为什么……
她想要他回来,她要他回来……要告诉他她决定原谅他了,不止在梦中……她会原谅他当年的绝情,只要他别再走……不许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