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老爷捡了一颗果子送进嘴里,嗯……酸甜带甘,无怪乎是现今丝路上西域运往京城的热门货。
他正眯眼尝着异国的滋味时,一抹娉婷的鹅黄身影走了进来。
“爹!”意府千金——意盈身穿嫩绿洋绸小褂,下系官青千羽裙,油亮光洁的乌丝松绍成团状,斜插姚紫,足蹬绣兰厚底小靴,皓项是镶珠金链,腕挂银铃铛,愈发显得那鹅蛋脸粉嫩俏丽。
“乖女儿、来、来、来,来尝尝这新来的西域果。”意老爷眉开眼笑地忙献宝。
纤指先在婢女捧着的飘花水晶碗埋洗净,意盈才素手拎起一颗果子,丹唇轻启地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滋味很不错吧?”意老爷殷勤地倾身向前,一脸期待的瞅着女儿。意盈睨了她爹一眼,“爹是想叫咱们的商队下回也带上一些是吗?”
“是呀!这种中原没有的新鲜物可抢手得紧;如果行的话,还有那个什么叫葡萄、苹果的水果,也叫意仁他们引回来。货还没过关闸,一定就被预购一空了。”意老爷愈说愈得意,这种生意可是一本万利啊!
意盈将剩下的半颗果子送进嘴里,“这样也好,带些水果杂粮,总好过带珠宝玉器,也不会被盗贼盯上。”这丝路上做无本生意的盗匪可多着呢!意仁叔他们就碰上过几回。
“他奶奶地开什么玩笑!”意老爷气得一拍桌子,“哪个破窑子里爬出来的龟孙子不带眼。在猪八戒地敢抢我意家的货?不怕被我大刀一挥,咧咧砍成他妈的十八段,再丢进他奶奶的馊水喂猪去!”
“爹……”意盈赶忙跳起身,拿着桃红手绢的小手拍着她爹的胸口,“爹呀!气质、气质,你现在是京城大富商,不是以前那个呼啸贺兰山的贼大王。来,快点深呼吸,来,吸……吸大口点,对、对、对,吐…来,再吸……再吐……”
意老爷在女儿的安抚下,吸吸吐吐,一张脸又慢慢地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
“对,气质、涵养,咱们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气质、涵养。”像念咒似的,意老爷努力地扬起嘴角,告诉自己,要有气质、要有涵养。
可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叨念着,“他妈的,要不是当年抢货顺便抢了个美人儿回去当押寨夫人,又猪头地‘轧’上了她,只好带着兄弟们向你娘的相书老爹私下归降。害你老爹我不得不时时刻刻在那里气质、涵养地,真地妈的孬啊!”
要不然,现在他哪需要在这里绑手绑脚地假斯文?真他妈的芭乐!
虎眼一转,他将脸凑到他女儿的面前,诞着笑脸,“所以我说乖女儿呀!你可得智爹争口气,别让你那穷酸儒外公瞧扁了,以后嫁个状元郎,当个状元夫人,让爹也威风威风,知道吧?”
他这女儿扮高贵、假气质、表里不一的手段可高的咧!他的希望全放在她身上了。
状元夫人!?意盈柳眉一挑,“爹呀!你当是在配种猪呀?随便一指就可以上啦?”
“呸呸呸……你老爹我才没那意思咧!你可别陷害我。”意老爷连忙澄清。开玩笑,女儿要是在老婆大人耳边嚼舌根,以后可就没好日子可过罗!
意盈掩嘴轻笑,“爹呀!咱们是亲父女,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说什么陷害呢?女儿我可对爹你敬重得很。倒是爹才别乱按罪名给女儿呢!”
她清澄的眼瞳狡黠地瞪了她爹一眼。意思是:“爹,你知道女儿的意思就好,别开口破坏女儿的形象了。”
“乖女儿!”意老爷只能苦着一张脸干笑道,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女儿都欺负他,悲情哪!
“爹…”意盈也笑容可掬,娇媚的应了一声。
“叹,乖女儿。”看情况,地这宝贝女儿还没消气喔!
“是,爹……”意盈故意装糊涂,又喊了一声。
“咱漂亮的乖女儿!”意老爷殷勤地将盛着无花果的银盘递到女儿跟前,只求女儿放他一马。
“我英俊的爹……”她如玉葱的嫩指捻起银盘中一颗无花果,笑意盈盈地送到她爹的嘴边。
“我漂亮的掌上明珠乖女儿!”意老爷继续巴结。
“我英俊的、英姿飒爽的——够了!真是没营养的对话。”意盈揉了揉额际,不懂自个儿怎么会在这浪费她宝贵的青春,和她老爹比谁讲话比较恶心咧!
“娘呢?”她抬眸望了望大厅,却不见她那温柔婉约的娘亲。
“去上香了。”意老爷向上丢了一颗无花果,大嘴一张,耶!成功接住,嘴里嚼着果子回道。
“哦!”又去上香了,娘拜神拜得可真勤呢!真是难为娘了。
她的俏眼滴溜溜的一转,小脸突然挂上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噱声嗲气的问:“爹呀!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意老爷饮了一口茶,冲冲嘴里的甜味,没啥兴致地回道。只要不是能让他赚钱的、能让地在那个讨厌的岳父大人面前扬眉吐气的事,和他那亲亲老婆的事,他一概不关心。
“爹……你知道‘城南三鸟’吗?”面对他的不耐烦,她仍维持笑脸。
“李府一只鹏,孔家一头鹰,还有耿氏白头翁那三个小伙子
吧厂意老爹抠抠牙缝里的果肉,“你问这做啥?”
“替爹爹你争气罗!”意盈长长的睫毛扇呀扇的,对着自个儿的爹开始‘了不’了起来。
“争气?”那三个小伙子会跟他有啥关系?
“是呀!爹,你就不知道了。女儿我不是每个月都要去城外的亭里和童家、郝家千金比高下吗?”
的亭里和童家、郝家千金比高下吗?”
“是呀!你们这群小丫头就是心眼儿小,年纪小小就爱斗,真是群娘儿们!”意老爷咋道,唉……还是群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娘儿们!
“哎呀!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意盈娇斥一声,“人家女儿我可也是为了咱们意府的面子在搏命呢!”
“哦……意府的面子呀?是吗?”意老爷拉长了音,虎眼斜睨着宝贝女儿,摆明了不信她的话。
意盈小嘴一嘟,跺着脚儿,“爹,你想想嘛!谁愿意有事没事陪那两个娘儿们在那里每月琴棋诗画地比?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不好好在府里当我的意府大小姐,出去抛头露脸,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嘛!”
意老爷愣愣地伸出食指比比自个儿,“为了我?”
“是呀!”意盈激动地挥着手绢,“想当初,明明就是我先到那个亭子的,是她们两个硬要来挤个位儿,难道你要女儿就这样眼睁睁地让她们鸠占鹊巢,然后让京城里的人都来笑话咱们意府懦弱怕事吗?”
“当然不行!”意老爷用力一拍桌,失节事小,可若丢了面子,那事情可大条罗!意府什么都可以丢,就是不能丢面子!
她挺起高耸的胸部,倔傲的道:“不是我说大话,咱们意家别的没有,就是不服输。但若输了人,被笑话、被奚落,爹一你说,教咱们意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是呀、是呀!往哪儿搁呀?”意老爷忙不迭地点头。
“可若女儿我赢了,不仅可以仰着鼻子斜睨那老跟咱们家抢生意的童府和郝府,以后爹出们还可以横着走,因为京城里谁不知道你意老爷教女有方、学识过人、修养高、品德好,各个见到你都竖起大拇指称赞,而且最重要的是,外公那儿,你不是面子、里子都足了、都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