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都不后悔?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不到一年她就后悔了。
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一年来青耘心中的她早被抹煞了。现在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和自己说话的口气,就像当初他宣称的,是那样冰冷的\\\"主仆\\\"关系,再没有和煦的笑、妙语如珠逗她的话,也没有每每触动她身心的挑逗目光。
能代替她安慰他的女子太多了。
姑且不说青楼里的莺莺燕燕,府内多少丫环也是争先恐后想进云咏别苑,做他的贴身丫环……
失去之后,才知有多么痛。以为自己够坚强,其实那都是未经试炼前所说的空话,她不坚强,她不够勇敢,她只是伪装得够坚强好欺骗自己而己。
要到何时,伪装才会渐渐地变成真实呢?
惟一能让她聊以安慰的,是青耘果真在仕途上飞黄腾达,前两天她还听到老爷子和现任吏部尚书的谈话,尚书自己亲口说出再过一年他退休后,他准备向皂上推荐,让邵青耘做他的接任者。
这可是不得了的成就,青耘会不会成为史上最年少的尚书,她是不知道,但应该也是史上少数年纪轻轻就晋升如此高位,担此重任的人之一。
再怎么痛苦,也得忍了。
芝娘擦去眼角的泪,告诉自己:说不定青耘和宋家千金真正面对面后,会看不对眼,在八字还没一撇的现在,就别去担心这场相亲的结局了。
是啊,事情还没有完全绝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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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半月后,芝娘的噩梦成真了。
今日青耘受邀到宋府,表面上是宋老爷要请客,其实就是一场相亲宴。而更折磨人的是,因为自己身为宋家总管,也得陪伴着主子,如坐针毡地看着他们俩说说笑笑地\\\"相亲\\\"!
宋宝儿的确是个甜姐儿,落落大方,长相娇甜可爱、而且她记得和青耘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一见如故,话题也是一打开就收不了,宴席上只见两人隔着珠帘频频耳语,笑声不绝于耳。
这一幕令在场的人都相信这一对佳人的婚事即将水到渠成。
可芝娘却看得心如刀割……
自作自受。若这样的四个字,能让自私的她解脱,她可以骂上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只是当这样也无法拯救自己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每听到一声笑,她的心也滴血一次。
耗费极大的自制力,她才没有夺门而出,远离这教自己难堪的相亲宴--
那双曾经只对她释放温柔的黑眸,现在,在她的眼前,凝视着别的女人。
现在执着筷子的手指,曾经是那般激烈而火热地在她的身上徘徊着。
耶张美丽的唇,曾对她述说一个已无法实现的幻梦,现在随时都可能会说出将她打入地狱的残酷话语。
要是现在青耘对宋老爷说\\\"我想迎娶贵府千金\\\"的话,她或许会因为受不住这难忍的刀割般痛苦,心碎而断气。
芝娘闭上双眼,祈祷着这餐饭快快结束……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非常愉快尽兴,希望还有机会能和宋家小姐再见面。\\\"青耘说着客套的道别话语起身时,宴席终于步入尾声。
\\\"邵公子客气了,敝府没什么好招待您的,希望不会让您觉得有所怠慢才好,\\\"宋老爷十足看中邵青耘的人品,笑嘻嘻地说:\\\"有机会的话,还想请您过府叙叙、\\\"
\\\"这是晚辈的荣幸,能向宋老爷请教生财之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转过身,青耘也不忘向身在珠帘后的宋宝儿打招呼说:\\\"那么,请恕我先告辞了,宋小姐。\\\"
\\\"邵公子慢走,宝儿就不便出外相送了。\\\"
\\\"当然,您留步。\\\"
他们一应一答间,芝娘心情复杂地想着:说起老天爷的不公,怕没有比这更过分的了,日日都凝视着他的人是她,但她却没有资格抢他,连想和这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对抗的筹码都没有。
我是否渐渐变成丑陋的女人了?被妒忌蒙了眼,憎恨起不曾谋面的女子们,只因她们都比我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青耘,得到青耘……
内心益发自惭形秽起来,芝娘跟着青耘的脚步离开宋府后,不敢面对他而故意挑了马车前方的座位,想在回家的路上,尽快把自己脸上丑陋的情感抹消,不让他发现。
可是不知是否故意,青耘却吩咐说:\\\"芝娘,你跟我一起坐车内吧!要不车夫操纵 绳会碍手碍脚的,咱们来的时候,你忘了自己差点从前座上摔下去吗?\\\"
\\\"是。\\\"迟疑片刻,她别无选择地上了车。
马车出发后,车内只有他和她。咬着下唇,芝娘低头望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交握住。好久没和他在如此亲密的空间独处了,她既怀念又有些不知所措。异于她的紧张,青耘倒是心情愉快地笑着说:
\\\"如何?你觉得宋家千金怎样?可以成为未来邵府的好夫人吗?\\\"
好伤人的问题、芝娘怀疑他是否故意要惩罚自己而问。
\\\"……\\\"爷儿喜欢的话……对奴才们来说,夫人就是夫人……哪有资格说什么呢?\\\"
\\\"噢?但我是在问\\\'你\\\',芝娘。\\\"
这下子她肯定他是明知故犯了。他知道她痛苦,还往伤口上撒盐。
\\\"您想要\\\'我\\\'怎么回答呢?说我讨厌,您就高兴了吗?即使我根本不知道宋宝儿到底是怎么样的姑娘,只晓得她家有数不尽的财富,足以成为邵府未来强而有力的支柱。还是要我说喜欢,您就满意了吗?看我被自己种下的因,逼得不得不吞下明明是苦涩的果,强颜欢笑给您看。\\\"无法不尖酸,芝娘苦笑着说。
不必以那样的眼光压迫,芝娘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说刻薄的话,他这样凝视着她,只会令她更无地自容。
马车内陷入片刻岑寂过后,青耘眯起了黑眸说:\\\"很苦吗?芝娘。那为什么不说呢?令你痛苦的是什么?你要我怎么做?不说出来的话,谁也猜不到你想要什么,把你关闭在痛苦当中的又是什么?\\\"
芝娘摇着头。\\\"少爷,您别逼我了。\\\"
\\\"是吗?对你来说,这是我在逼你……\\\"青耘喃喃地说着,闭上嘴,转而望向窗外沉思,将所有难堪的静默都留给她去品尝。
芝娘红着眼眶,也动气地掉头望着窗外--要不,他认为这是什么呢?她吞下激动的话语,总不能指着他的鼻说:当你主动提出想跟宋家千金相亲时,不等于是在告诉我,你已经走出我们的情感,早对我没感觉了,那又何必再要我闹什么笑话呢!
是啊,她是痛苦,痛苦他看上了别的女子,痛苦他的移情别恋,痛苦造成这一切的祸首竟是地自己。她不要他把目光移开,她不要他结婚,她要他永远只是她的邵青耘!
若不顾后果地说出这些话,之后呢?到那时,自己丑陋的、愚蠢的留恋也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吧?!